第二十八回 铁掌歼仇心大快 金章传旨事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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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精儿见师兄来到这一惊非同小可无心恋战连忙说道:“这宝剑虽是你家之物却是我师兄取来给我的我师兄如今来了你要取回可去问他。”虚晃一招转身便逃。楚平原追他不上心道:“不错空空儿已经来了谅他插翼难飞。我只须青落在空空儿身上”原来楚家这柄宝剑在二十年前被空空儿盗去空空儿疼爱师弟送给了精精儿。楚平原长大之后学成武艺找空空儿要回宝剑。空空儿这时早已改邪归正对少年时候的一些荒唐事情颇为后悔因而尽管他的武功高于楚平原却不愿旨他较量反而向他赔罪并答应给他索回宝剑。其后楚平原行走江湖空空儿又曾暗中帮过他几次忙两人成了忘年之交。但空空儿有个毛病过于重视私人的情感明知精精儿行为不端仍是一向对他姑息。因而他虽是奉了师母之命缉拿精精儿却并不怎样着意追缉有时还故意泄漏自己的行藏让精精儿闻风先避。精精儿也知有楚平原向他师兄追索宝剑之事这次楚平原被列名“叛逆”虽然还有别的原因凑在一起但精精儿有意要陷害于他却是最主要的原因。
辛芷姑急于要去与空空儿会面不顾一切横冲直撞有挡着她的路的她也不管是朝廷军官或是江湖好汉一拂尘便即打翻。但前面官军越来越多急切之间那冲得过去?楚平原随后赶上心中一动“我要空空儿为我索回宝剑我也须得帮他一个忙空空儿不想见这个女人。我且阻她一阻。”加快两步追到辛芷姑背后叫谊:“辛老前辈幸会幸会晚辈这厢有礼了。”辛芷姑最不欢喜别人叫她“老前辈”念在楚平原父亲的份上拂尘不打出去白了楚平原一眼冷冷说道:“不需多礼我没闲功夫!”楚平原“嗖”地从她身旁掠过回过头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家父尝谈论天下剑术名家对辛老前辈的剑术最为佩服可惜当年辛老前辈路过寒舍之时我还年幼不知请教。如今幸得相逢老前辈可肯指点一二么?老前辈你今日为何只用拂尘却不用剑?”辛芷姑气得七窍生烟“哼”了一声道:“你要伸量我么?”楚平原连忙作揖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想请你讲点上乘剑术的诀窍并非敢和你过招动手。”辛芷姑怒道:“你问我为何不用剑你可知道我的无情剑一出就要杀人的么?”楚平原道:“知道知道!我正是想学这种厉害无比的上乘剑术。”辛芷姑冷冷笑道:“要学我的剑术口授是不行的。你既要学那就看剑吧!咄你还不让开?”

楚平原一招“长河落日”宝刀挥了一个圆圈“当”的一声将辛芷姑的青钢剑封出外门带笑说道:“老前辈好剑法我这一招解拆可对不对?”辛芷姑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不敢即下杀手但楚平原知道她素来辣手这一招化解却是用了平生所学辛芷姑的虎口都给震得有点酸麻了。

辛芷姑一口怒气涌了上来再也按捺不住心道“你这小子不知道进退管你是谁的儿子先叫你吃我一剑再说。”冷笑说道:“好呀看来我若是不拿出几分本领倒叫你小觑我的剑法以为我的‘无情剑’乃是浪得虚名了!”冷笑声中剑法倏的展开剑光四射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当真是变化万状难以捉摸!几招一过杀得楚平原只有招架之功不禁暗暗抽了一口冷气“怪不得辛芷姑得了个‘无情剑’的称号果然是名不虚传。幸亏我得到了杜伏威这把宝刀还可勉强对付。”辛芷姑也吃了一惊“这小子年纪轻轻怎的便这么了得?招数之妙竟然似比他父亲还胜几分!我这‘无情剑’的威名莫要折在他的手里!”辛芷姑最爱面子一交上手不管是友是敌就非要折辱对方不可。怒气一起出手越来越快招数也越来越狠了。

眼看楚平原就要抵敌不住忽地有个苍老的声音哈哈笑道:“辛芷姑你这‘无情剑’怎的向小辈使起来了不怕人笑话么?来来来别再打了老叫化请你喝酒!”来的正是疯丐卫越。

他随手拿过了石青阳手中的竹杖轻轻一挑只听得铮铮两声一刀一剑顿时分开。这倒不是因为卫越的武功胜于他们二人而是因为楚平原与辛芷姑的功力本来就盖不了多少卫越运劲使力恰到好处故而一举就将刀剑分开两人各无伤损。

辛芷姑见是卫越任她如何骄傲也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而且卫越虽是号称“疯丐”说的话却是恰到好处听来既是劝架又是抬高了辛芷姑的身份辛芷姑心里一舒服脾气也就过去了当下趋势收剑说道:“不是我欺负小辈他却们要阻我正事。”

卫越将楚平原一推说道:“不错辛芷姑的正事只有我老叫化可以听得你这小子别在这里打扰我们说话。”他一手推开了楚平原一手却拉着了辛芷姑。楚平原知道卫越一来辛芷姑更难摆脱心里暗暗好笑唱了个喏说道:“如此小侄告罪了。”自去与段克邪等人会合暂且不提。

辛芷姑恼道:“老叫化你怎的也纠缠不清我哪有闲功夫和你喝酒?”卫越笑道:“你不喝我的酒那么你请我喝你的酒!”

辛芷姑嗔道:“老叫化你胡说什么我当真没功夫和你歪缠你要喝酒你自己请便吧恕不奉陪。”卫越将她一把拖住打了个哈哈说道“你还不懂么?我要你请的乃是喜酒不必你来奉陪的。你可知道空空儿是和我打出来的交情我和他气味相投别人的言语他听不进去老叫化的话嘛哈哈他多少也得听我几句。芷姑你和空空儿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了老叫化最欢喜替人做媒!”

辛芷姑虽然不同于一般女子她喜欢了一个人绝不怕人取笑但这时听得卫越挑明了说要给她做媒也不禁泛起一片红晕低自思“空空儿屡次躲避要追又追不上他。但我知道他也并非对我无心只是他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怕一旦成家立室就难免要受束缚。唉他哪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已经变了。”原来空空儿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和辛芷姑相识两人的性情都与众不同倒也颇为投合。辛芷姑固然对他极是爱慕空空儿也很佩服她的本领本来可以成为一对爱侣但辛芷姑却不欢喜空空儿做妙手神偷说是名声难听;空空儿也怕辛芷姑性子大强样样都要她来作主成亲之后难免要受管束故而始终不敢和她谈及婚嫁。到了后来空空儿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只觉独往独来乐趣无穷更不想成家立室了。而辛芷姑则因飘零半世越来越想成家立室。尤其她因失意之后性情流于孤僻在江湖上以心狠手辣出了名弄得人人怕她令她更加感到内心的寂寞对空空儿也就追碍更紧了。这么一来一个想成家一个不想成家于是空空儿就索性采取“避而不见”的法子对辛芷姑竟是闻风而逃。

辛芷姑再又想道“听说他这几年已经改邪归正不怎么胡乱偷东西了。其实就是偶然施展他的妙手空空绝技那也算不了什么。只是我这番心意却怎生叫他知道?看来是的确需要一个大媒了。”想至此处脸上红晕更甚悄声问道:“卫老爷子你既知道我两人的事情那我也不瞒你了先多谢你的成全。只要我辛芷姑后半生有个寄托决少不了老爷子你这一杯。”

卫越哈哈笑道:“好好老叫化变作者爷子了。就凭你这一声老爷子我还能不替你尽心尽力吗?好我现在就会见空空儿。

哎呀他现在可真是在办着正事可还得待一会儿。”

辛芷姑抬头一望只见空空儿正冲入武维扬那队亲军之中身法快得难以形容当真是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有隙即钻!进入大军之中如人无人之境刀枪剑戟纷纷戳下却连他的毫毛都未伤着一根说时迟那时快他已闪电般的欺到了武维扬身边。

空空儿相貌奇特武维扬早已问道来的是他虽是吃惊但却想道“空空儿又怎么样在这千军万马之中看他能奈我何?”心念未已陡然间只见一条黑影已是如箭射来武维扬身为宿卫统领武功委实不弱双钩一立一招“龙蛇疾走”便向那黑影扎刺这是他十二路护手钩中最厉害的一路只听得“哎哟”一声血光崩现那条汉子已被护手钩扎破胸膛身躯软绵绵的垂下皮肉还有一大片连在钧上。

武维扬大出意外刚自心想:“空空儿怎的如此不济?”双眼一睁蓦地叫声:“不妙!”双钩还未来得及拨出说时迟那时快空空儿已是一把抓着了武维扬的虎口三指擒拿莫说武维扬的功力本来就不及空空儿、即使更大本领被扣住了虎口那也是不能动弹了。

原来空空儿意在战决在他冲来的时候突然以迅捷无伦的手法抓着了一个军官向武维扬扑去。空空儿身躯矮小把那军官挡在他的前面武雄扬看也未看得清楚。冷不防的就着了道儿。

空空儿动作快极一抓着了武维扬立即喝声:“去!”振臂一抛将武维扬抛上半空飞出人堆。空空儿也立即飞身掠起从军士们的头顶越过他拿捏时候不差毫厘武维扬一落下来空空儿刚好把他接住又拿了他的穴道。这时空空儿已在武维扬亲军所布成的圆阵之外了。

羊牧劳喝道:“空空儿你既非绿林人物与叛逆亦无干连独往独来何等自在何必惹此麻烦?快快把武大人放下来吧!”

羊牧劳本来是和武维扬在一起的见武维扬被擒慌忙赶来却已迟了一步武维扬又落到空空儿手中。不过羊牧劳号称“七步追魂”轻功虽不及空空儿在短距离之内却也差不了大多空空儿再次抓着武维扬的时候羊牧劳也已到了他的身后不及三丈之遥。

空空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有什么麻烦?”头也不回抓着了武维扬拔步又走羊牧劳虽是对空空儿有所顾忌但这时为了救武维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见空空儿一起步只怕追他不上迅即使一记劈空掌打空空儿背心。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喝道:“老贼往哪里走?我和你是不死不散快快接招!”

来的正是铁摩勒!

空空儿哈哈笑道:“羊牧劳我的麻烦没来你的麻烦却先来了。这一掌之仇有人代报我也不屑与你动手了。”羊牧劳那一掌虽是用尽全力对空空儿却是毫无伤害空空儿借他这一掌推动之力去势更快大笑声中转眼之间又是横过校场。

武维扬被擒精精儿又因害怕他的师兄不敢露面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羊牧劳孤立无援十分害怕幸而铁摩勒不肯偷袭。先喝一声。羊牧劳不敢答活拔脚便跑意欲逃回官军阵中。

卫越、段克邪、独孤宇兄妹这一班人亦已杀到卫越率领丐帮弟子截住官军厮杀羊牧劳一见卫越慌忙转过方向扭头又逃。

铁摩勒喝道:“老贼你还想依仗官军保护你么?你的威风哪里去了?”羊牧劳正奔跑间斜刺里又冲出一人拦着他的去路按剑怒视冷笑说道:“羊老贼我段克邪在这里恭候了。”

羊牧劳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忽地回过身来打了个哈哈说道:“铁摩勒你想恃多为胜么?”铁摩勒道:“克邪你不许动手。”说时迟那时快早已到了羊牧劳面前朗声说道:“老贼铁某今日是为父报仇与你算账谁都不许别人帮手!

你有胆量过来斗我没有胆量我也要斗你!总之是不死不散见血方休!”段克邪横剑当胸封住羊牧劳的退路说道:“谁来插手我就给他一剑谁要逃跑我也给他一剑!羊老贼只要你在我铁大哥剑下保得住你的级我段克邪决不与你纠缠。”

羊牧劳道:“好我就来领教你的天下无双的剑法!”铁摩勒忽地插剑归鞘厉声说道:“你当年暗算我的爹爹是用掌力伤了他的。今日我依样报仇叫你死得心服!”

言下之意即是也要凭一双肉掌来斗羊牧劳。

羊牧劳本来对铁摩勒甚为惧怕听了此言心中一喜、“你若然用剑我是打不过你你如今舍长用短要在掌法上与我较量那可是太过狂妄了!”还不放心又再问一句:“咱们单打独斗掌底见雌雄可是这样?”铁摩勒道:“掌底判生死就是这样!”羊牧劳道:“好我就是要你这一句话君子一言……”铁摩勒接道:“快马一鞭!”段克邪嘀咕道:“他算得是什么君子?”

羊牧劳大笑道:“你们也别在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铁摩勒今日阎罗王请客请的还不知是我还是你呢?看掌!”他故作豪语自己给自己壮胆但笑声颤抖已是不能掩饰他心中的恐惧。不过他虽然恐惧这一拿仍是凶悍非常!

铁摩勒反手一掌只听得“蓬”的一声双掌未曾碰击掌风激荡己是声如闷雷。羊牧劳身形骤起左掌骈指如戟直点铁摩勒面上双睛左掌横掌如刀滚斫钦摩勒下盘双足两只手一上一下形似少林伏虎掌中的“撑椽手”但力雄势捷比少林正宗的“撑椽手”还要厉害得多。原来羊牧劳自知力不及对方故而不敢硬接铁摩勒的掌力却用奇诡狠毒的招数意图一举便挖去铁摩勒的眼珠。

铁摩勒掌已劈出撤招不及猛的身形一沉一招“金针度劫”中指翘起对准了羊牧劳掌上的“劳宫穴”羊牧劳这一掌若然劈下最多击碎铁摩勒的肩头横骨但“劳宫穴”若被点中却是致命之伤。羊牧劳号称“七步追魂”应变确是机灵迅脚未落地半空中一个翻身顿时移形换位到了铁摩勒背后掌击铁摩勒背心的“天枢穴”。

铁摩勒虽然不以暗器见长但“听风辨器”之术亦已到了炉火纯青境界一觉背后劲风飒然已是霍的一个转身双掌齐出碎击羊牧劳的命门要穴。羊牧劳身形微动左掌从右手肘底穿出一招“倒打金钟”反击铁摩勒的时尖。铁摩勒似乎早已料到他要使这一招抢前一步五指收拢掌锋有如利剑倏然从羊牧劳肋旁穿过虽然没有插个正着羊牧劳已是吓出一身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铁摩勒一声大喝突然化掌为拳一招“横身打虎”猛捣出去势如巨斧开山铁锤劈石羊牧劳哪敢接招拔身一耸飞起一大多高斜斜落下。铁摩勒喝道:“哪里走?”跟踪猛扑羊牧劳脚踏“坎”位转迸“离”方叵手擒拿身法手法妙到毫颠竟把铁摩勒这一招刚猛无伦的攻击解了。

段克邪看得呼吸紧张心道:“铁大哥舍长用短与他斗掌这可是失策了。”心念未已只见铁摩勒与羊牧劳对抢攻势一招一式毫不放松分寸之间互争先手。羊牧劳的掌法固然奇幻莫测但铁摩勒出手迅若雷霆疾如风雨掌法中央着刀剑的招数沉雄翔动兼而有之掌法的高明却也不在羊牧劳之下。段克邪暗暗奇怪:“铁大哥几时练成了这套掌法?”

原来铁摩勒有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已准备好一套掌法来对付羊牧劳。这是他独创的掌法将磨镜老人与段硅璋所传的两门上乘剑法都化到了掌法上来今番还是第一次使用谁都没有见过。莫说段克邪感到惊异连羊牧劳这样的掌法名家按了几招也不禁暗暗胆寒。

羊牧劳虽处下风身法步法仍是按着“八卦”、“五行”方位丝毫未乱。“八卦”是指坎、离、兑、震、乾、坤、昆八个方位即四个“正方向”和叫个“斜方向”:“五行”是指前、后、左、右、中五个不同的立足位置在武学术语中称为金本水火土“五门方位”其中还有许多“生克变化”的讲究那也不必细表。羊牧劳在这套掌法上用了几十年苦功身法步法配合得妙到毫颠一时间铁摩勒倒是无奈他何。

但铁摩勒天生神力又是正当壮年对这“八卦”、“五行”的身法步法虽然不及羊牧劳这么熟习功力之深却远非羊牧劳可及。十余招一过双方优劣渐渐显露在铁摩勒的掌力笼罩之下羊牧劳的身法步法已是渐渐施展不开。

羊牧劳身随掌走步步变位招招换式但他这一套七式的掌法使完非但追不了对方之“魂”自己反而给对方迫得透不过气来、吓得魂魄出窍。铁摩勒冷笑道:“你号称七步追魂。

现在已经是走了七十步了好你不追我的魂我可要追你的魂了!”陡地一声大喝双掌齐出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来羊牧劳倒抽一口冷气硬着头皮叫道:“也罢我就与你拼了!”双掌合拢左右一分使出了最后的一招杀手——“阴阳双撞掌”。

铁摩勒横掌平削中指一伸使出“横江飞渡”的剑式掌法中同时夹着刀法剑法掌劈指戳锐不可挡!羊牧劳那一招“阴阳双撞掌”本该脚踏“坎”位转进“离”方与之配合以攻为守的哪知铁摩勒掌力尽羊牧劳已是力不从心他脚步一个踉跄踏不准“坎”位却到了“离”位只一步之差就似从“生门”踏进了“死门”恰好转到了铁摩勒面前等于送上去给铁摩勒掌劈指戳铁摩勒一指戳破了他的气功信手一掌把羊牧劳打出了数丈开外。

羊牧劳筋断骨折还想挣扎爬起铁摩勒早已上前一把将他拿着含泪叫道:“爹爹孩儿今日给你报仇了。”拔剑割下了羊牧劳的级纳入革囊之中。

段克邪上前道:“恭喜大哥终于杀了这个老贼了!”铁摩勒道:“咱们的大仇虽报但要闯出校场却是不易。今日为我之故连累了众家兄弟我心实是不安。”段克邪忽道:“咦大哥你看!”就在此时只听得官军们哗然大呼。

只见空空儿抓着武维扬已是到了阅兵台下校场尽头只一跃就提着武维扬上了高台。

武维扬喘气道:“大将可杀不可辱空空儿有胆的你就把我杀了吧!”空空儿把他放了下来答道:“椎要杀你我给你送圣旨来了!”

武维扬愕然道:“什么圣旨?”空空儿答道:“当然是皇帝者儿所颁的命令才能称为圣旨了这还用多问么?”武维扬张大了嘴巴呐呐说道:“什么你有圣旨?”

空空儿突然收了嬉皮笑脸的神态掏出一张纸来喝道:“武维扬还不跪下迎接!”将那张纸在武维扬面前一展只见上面果然盖有当今皇上李亨的御用宝章那是决计假冒不来的武维扬奇怪极了寻思“皇上怎会把圣旨交付与空空儿?无论如何解释都是情理难通此事实是教人难以相信!”但摆在他面前的确是盖有皇帝宝印的圣旨却又不由得他不相信只好跪下双手接过了圣旨细阅。

这圣旨上写的是:“铁摩勒、牟世杰、杜百英……段克邪、楚平原等十人行为不端屡干法纪本该收捕处以应得之刑姑念彼等尚有报效朝廷之心前来参与武举率论才之典可免追究。唯国家用人亦有法度上开诸人尚未立功赎罪亦不宜令彼等侥幸进身。着即将铁摩勒等十人逐出校场不许参加比武。其余人等去留听便。钦此。”这“圣旨”上虽然仍是把铁摩勒等作为是“行为不端屡于法纪”的“刁民”但口气却宽容多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并不把他们当作“叛逆”。

“圣旨”对他们的“惩罚”只是要将他们驱逐出场。武维扬心想“这可不正是让铁摩勒他们得其所哉?”

武维扬是个细心的人越看越是怀疑暗自寻思“皇上会出乎尔反乎尔?而且这样重要的诏书为什么不盖玉釜只盖‘至德御用之宝’的图章?”原来这圣旨上面所盖的“至德御用之宝”乃是李亨常用的一个“私章”“至德”是李亨的年号李亨颇好附庸风雅在他收藏的字画上倒是很欢喜盖上这个图章但在正式的诏书那就少用了不过有时候他给一些私人的密诏偶而也曾盖过这个图章。

武维扬迟迟疑疑的问道:“你这圣旨是、是真的还是假的?”

空空儿在他耳边低声笑道:“这皇帝老儿所用的图章总是真的!

你奉行此诏尚可保全禄位否则性命难逃你懂不懂?”武维扬顿时心中雪亮知道这是假圣旨但却是真“御印”心想“空空儿号称妙手神偷偷皇上的图章别人办不到在他却是轻而易举不管这圣旨是真是假空空儿所说的却实右道理!即使这是假的但有这御印为凭他日追究赶来我也有话可说。

最多落个失察的罪名也不过罚点薪俸而已。但我若是当场说破不接诏爷这空空儿胆大包天。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怎能逃出他的手心?”

武维扬迅的转了几个念头毕竟是性命紧要当下心意立决不管这“圣旨”是真是假就接了过来高高捧起还朝着宫阙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台下的官军见他如此动作都是极为诧异。

武维扬行了跪接圣旨的大礼随即走到台前将“圣旨”展开高声叫道:“都与我住手听我宣读圣旨!”读到“将铁摩勒等十人逐出场外不许参加比武其余人等去留听便。”这几句台下群雄欢声雷动铁摩勒与段克邪相视而笑低声说道:“你这位师兄本领可真是不小啊居然连圣旨也请来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官军与群雄相斗双方都颇有伤损。铁摩勒这边的人固然力求脱险武维扬这边的人连同请来的精精儿这班党羽在内也何尝不暗暗胆寒巴不得早罢于戈?铁摩勒朗声说道:“不劳你们驱逐我自己走了!”经过了这一场大闹参加英雄大会诸人十九兴趣累然何况秦襄又已被捕大家更没心情再进行什么比武于是铁摩勒领头一走。

与会群雄也十九跟着他走。筹备多时、轰轰烈烈的一个“英雄大会”顿时瓦解冰消!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场中的官军也已罢战把守那六道大门的羽林军却不肯开门。原来羽林军自成系统武维扬也指挥不动的。秦襄、尉迟北被捕之后羽林军中资历深的是“虎牙都尉”班定远无形中由他做了领。这班定远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一瞧就瞧出了破绽说道:“不对看这情形武大人分明是受了挟持谁知它这圣旨是真是假?你们还记得武大人刚才对我们说过的话吗?他要我们把紧大门不许放人出去的否则就会加重秦统领的罪名。他刚才为了杜伏威要放走贼人还把杜伏威也射杀了。现在他的情形却不是正好和杜伏威一样?依我之见还是不要开门派一个人到朝廷去打听问明了‘中书省’执事(掌管颁市皇帝诏书的官职)的确是皇上所颁的圣旨那时再把大门打开也还不迟。”

羽林军中本分两派一派是主张遵从秦襄原来的意旨不与群雄为敌的;一派则是为了替秦襄赎罪要为朝廷出力捉拿钦犯的。两派都是为了秦襄主张却大大不同。这时圣旨尚未辨明两派又争论起来但后一派有班定远为他所说的又是老成练达之言因而人数较多占了上风。不过主张开门的这一派也有一点很重要的理由“倘若这圣旨是真咱们延迟了开门的时候势必又要死伤许多弟兄这岂不是冤枉?”

两派议论未定谁都下敢作主。羽林军仍然是刀出鞘、弓上弦的严阵以待不肯开门。有几个杜伏威的心腹军官恨武维扬射杀了他们的主帅混在人堆中叫嚷:“武维扬分明是受贼劫持假传圣旨他若敢来开门一箭把他射杀!”

武维扬吓得面青唇白叠声叫道:“这是真的圣旨这是真的圣旨!”军士却哪肯信他仍是乱哄哄的闹成一片。这“圣旨”上的皇帝图章虽是真的但羽林军中除了秦襄和尉迟北之外谁也未曾见过这个图章识它是真是假?何况武维扬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也不能拿圣旨交给有疑心的军官一个个去鉴别。

武维扬正在进退两难束手无策之际空空儿忽地放松了他从他身边跑开旋风般的跑到羽林军阵前高声叫道:“还有一道圣旨是给羽林军的。你们想知道你们秦统领的消息么?快快静下来听!”羽林军中有许多人知道他是天下第一神偷对他的活当然是更不相信。不过羽林军人人爱戴秦襄听说他有秦襄的消息倒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抱着“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的态度要听听空空儿说些什么由于这个心理空空儿的说话果然见效羽林军静下来了。

空空儿朗声说道:“秦襄、尉迟北二人早经皇上赦罪这英雄大会仍由秦襄主持。圣旨日经下了不过秦大人现在正在宫中觐见不能即时回来。圣旨要你们遵从秦大人的命令。”羽林军中不认得空空儿的人欢声雷动叫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认得他的人却在叫道:“我们不信什么圣旨纵有圣旨圣旨上盖的御印焉知不是你偷来的?”武维扬更是吃惊心道“羽林军见多识广果然厉害。我所想到的他们也早已想到了。

哎呀看来今天我不死在空空儿手下也要死在羽林军乱箭之下了。”

但人心总是喜闻好的消息虽然人人都不免有点怀疑却又都盼望这是真的。有人便叫道:“除了圣旨你还有什么凭据。

听你的口气你是见过我们秦统领的了他可有书信让你带来我们认得他的笔迹。”

空空儿哈哈一笑说道:“我早已料到你们不相信圣旨所以我也不必给你们看了。说到秦统领的书信么我倒是没有不过——”羽林军纷纷嚷道:“不过什么?”空空儿突然取出一柄金锏在羽林军前面挥运说道:“你们定睛瞧瞧可认得这是谁的兵器么?”

秦襄有两件宝贝一是胯下的黄膘马一是手中的金装锏黄骠马有时还会离开金装锏却是随身携带寸步不离的。空空儿一亮出金锏羽林军谁不认得?轰然叫道:“呀正是秦统领的祖传金锏!”

空空儿哈哈一笑说道:“你们都瞧清楚了么?这可该信我的话了吧?你们想想你们的秦大人等着要觐见皇上怎有功夫写什书信交我带来?我见着他的时候他一把就将我拉着说道:‘好呀空空儿你来得正好你跑得快赶快将我的金锏带去作凭信吧。皇上已经赦免铁奘勒他们的死罪了你叫我手下的儿郎可得遵从圣旨切不可将我的老朋友难为了。’皇上的御印我空空儿或者有胆量偷你们秦大人的金锏我怎敢下手?再说我就是想偷也决计没有这个本领。怎么样你们相信了么开不开门?”

羽林军把他们的主帅秦襄视若天神一向都是极为崇拜的。

空空儿这番说话正迎合了羽林军自大的心理十九都是如此想道“不错秦统领天下无敌空空儿纵是天下第一神偷也决计不能盗他随身金锏。”何况铁摩勒和秦襄的交情羽林军也有很多人知道羽林军的军官有好几个并且还是铁摩勒旧日同僚空空儿说得合情合理、一些比较谨慎的军官也不禁如此想道“秦统领最重义气只怕是真的也说不定。”这么一想对空空几话中的若干破绽也就无暇推敲了。

兵士们作为一个集体情绪最易冲动。羽林军听到了秦襄的“好消息”又见了秦襄的金锏顿时欢呼跳跃有的说道:“不错秦统领本来就是要结交天下英雄开此盛会的。都是一些奸臣进谗无端端的弄出什么叛逆案来!”有的说道:“铁都尉(铁摩勒曾为虎牙都尉)往日对咱们不薄咱们就是未奉圣旨也不应该对他难为何况他还是咱们统领的好友!”于是异口同声的叫道:“这回决错不了开门开门!”

班定远较为稳重也较为冷静当然也想到了空空儿话中的许多破绽但众惫难违群情汹涌他又怎敢阻拦?说时迟那时快早已有急不及待的羽林军锤烂铁锁打开了六道大门!

段克邪大喜连忙跑到铁摩勒身边说道:“走吧!”铁摩勒面孔一板说道:“不咱们应该让众人先走怎可自己跑在前头?先顾别人后顾自己你爹生前的教训你忘记了吗?”

段克邪满面通红垂手说道:“是!咱们等齐了杜伯伯他们最后一批走吧。”这时场内群雄已是争先恐后的涌出大门。

空空儿眼光一瞥看见辛芷姑和卫越正在向他走来便想混在人堆之中逃跑。忽地有一只手伸来将他拉着却原来是铁摩勒。

铁摩勒笑道:“空空前辈你还怕跑不了吗?你的师弟也在这儿呢。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说话之间段克邪已过来向师兄问好。空空儿与铁摩勒的交情非同泛泛何况段克邪又是他最喜欢的师弟到了此时他当然不能跑了。

铁摩勒笑道:“空空前辈这柄金锏你是怎么弄来的?秦襄和尉迟北二人究竟如何?”空空儿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此事瞒得别人瞒不得你是偷来的。”铁摩勒道:“你是怎地遇上秦大哥的?”空空儿道:“有人给我报讯那辆囚车未进皇城就给我追上了。”铁摩勒道:“你劫了囚车?秦大哥肯依你么?”空空几笑道:“我是迫令那辆囚车改了路径如今秦襄早已在他自己家中。为了抢这柄金锏我还挨了秦襄两拳呢!好在我皮粗肉厚这两拳可真是难挨!”

原来空空儿是从龙成香的口中得知消息的。空空几虽说是处处躲避辛芷姑但他对辛芷姑毕竟是有过一段不寻常的交情而且心里也实在未能忘怀既然碰上了辛芷姑的徒弟就和她到静僻地方说话想问问她师父的近况哪知却听到了如此惊人的消息。

十名“叛逆”之中有空空儿的一个师弟和两个好友(铁摩勒与楚平原)空空儿当然不能不管可是校场的六道大门都已夫上空空儿纵然神通广大却也不能变作苍蝇飞进去正自踌躇无策恰好押解秦襄和尉迟北那辆囚车已经出来从他身旁路过。

空空儿何等机灵一见这个情形就猜到秦襄被捕的缘故顿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跟踪那辆囚车到了比较僻静的地方便即跳上车去一举手就制服了押解秦襄的那两个军官。

空空儿说明来意又拍胸担保可令秦襄兔祸秦襄哪肯相信就在囚车上和空空儿打起来幸亏尉迟北正是一肚皮闷气怨恨朝廷不公没有和秦襄联手。秦襄戴了半天手铐动作不如空空儿灵活他刚刚震断手铐就给空空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穴道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挨了秦襄两拳方能把他制服顺手又点了尉迟北的穴道。

空空儿用重手法点了他们两人的穴道估量以秦襄和尉迟北的本领大约在两个时辰之内可以自解于是不敢怠慢一面抢了秦襄的一柄金锏一面便叫龙成香和她干爹上车吩咐他们将这辆囚车驶往秦襄家中而他自己则匆匆忙忙的直奔王宫。

空空儿轻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光天化日之下潜入王宫竟是无人觉终于在一个贵妃房里找到了皇帝李亨。

空空儿原意是想威胁李亨要他亲写诏书一、赦兔铁摩勒等十名“叛逆”之罪;二、复秦襄、尉迟北二人之职不许加罪他们。哪料李亨甚是脓包空空儿相貌又大异常人。突然闯进房来李亨给他一把揪住只是“哼”了一会便晕倒了。

空空儿没法只好在他身上搜出一颗图章也不管诏书是什么体制要盖玉玺还是只盖皇帝的私章也能见效就跑了出来。勿匆忙忙又在街边找到了一个代写书信的人一手拿刀一手拿着一锭黄金以袖掩刀刃尖贴着那人的背心.威胁利诱要那人代他写了一道“诏书”这就是那道令武维扬既是起疑、又不敢不从的诏书了。

空空儿将事情经过约略的对钛摩勒说了铁摩勒又是好笑又是担心说道:“此事只能暂挡一时终须作岂不更害了秦襄、尉迟北二人?”空空儿笑道:“不然皇帝老儿怕死他不担心我再去找他晦气吗?”

段克邪道:“铁大哥他们都来了。咦就是不见杜叔叔。”

铁摩勒道:“那你赶快找他等齐了再走。”空空儿忽道:“哎呀精精儿也在这里少陪少陪我可要去惩罚我这不肖的师弟了。”原来卫越与辛芷姑已经来到空空儿藉口去捉精精儿实是要逃避辛芷姑。卫越哈哈笑道:“空空几老朋友来了你还要躲吗?”

空空儿给卫越拦着去路辛芷姑已到了他的身边噗嗤笑道:“我已替你打了精精儿一记耳光你就不用再去惩罚他了。”

空空儿被夹在人堆之中躲避不开只好和辛芷姑相见。辛芷姑合嗔说道:“空空儿你对朋友倒很是热心啊!”空空儿双眼一翻说道:“怎么你说我不应当为朋友尽力么?”辛芷姑笑道:“你的脾气还是像从前一样急躁我的话还未曾说完哩。

你对朋友热心那是你的好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了可是我却不懂你为什么单单忘了一个朋友?”空空儿道:“谁?”辛芷姑幽幽说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么?这么多年你走南闯北没事也要找事就是不见你来找我!你可知道我找得你好苦么?”她以上乘内功将声音凝成一线送入空空儿耳中、就只是空空儿能听得见。空空儿不禁面上一红不知不觉的就和她并肩同走离开了铁摩勒和卫越他们.卫越暗暗好笑“看来我这个现成的媒人是做定的了。”

空空儿对着辛芷姑幽怨的日光也不觉心中是愧强笑说道:“咱们是隔别了许多年了但你还是像当年的模样。”辛芷姑道:“我都快近四十啦记得我和你初相识的时候那时我刚满十八岁转眼就是二十年过去了。”空空儿笑道:“是啊日子过得真快。那时你还是梳着两条辫子的小淘气呢。不过你的模样儿可真是没多大改变在我眼中你也还是当年那个淘气的小姑娘。芷姑我也不是忘记你只是机缘不巧总没碰上。”他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对辛芷姑一向未曾忘怀那是真的但说到“机缘不巧”那却是违心之论了。辛芷姑道:“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你要我再过二十年、到我自苍苍的时候你才来见我么?”空空儿想到她等待自己的一片苦心也不觉有点感动但一想成家之后就难免有人管束又不禁心里踌躇。辛芷姑忽地“噗嗤”笑道:“空空儿我只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空空儿道:“我害怕什么?”

辛芷姑道:“你自己明白还何须我直说出来。其实你害怕的也未必真是就如你所想的那样可怕!”说到此处双颊晕红秋波一转无限情意尽在不言之中。空空儿当然也懂得她所来曾说出的那些话了。

不说他们二人情话绵绵旦说铁摩勒在场边等人卫越、独孤宇兄妹、吕鸿春兄妹、聂隐娘史若梅、方辟符等人都6续来了就只不见杜百英不久段克邪亦已绕场一周回来也是未现杜百英的踪迹。铁摩勒正在心急忽见一骑快马从中央的那道大门疾跑进来马背上一个太监冲着班定远喝道:“谁叫你们开门的?快快关上!”班定远大吃一惊道:“有有圣旨……”那太监吼道:“傻瓜那是假的!”正是:功败垂成波又起瞒天过海计难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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