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了启程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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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旧而狭窄的普通校舍。
(啊啊。)

这一幕光景,已经无法用话语去形容了。

只是,心中涌起了一种既算不上喜悦也算不上寂寞的复杂感情。

仿佛受到了诱惑一般,走过了那个很长时间才变换交通信号的十字路口。仿佛为了确认形成了现在自己的大半部分存在的这个场所一样——但是却没有进去,只是绕着围墙走。越是想起自己在这里做过的事,思绪就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无论是春夏秋冬,我都在这里度过……本来的话。其实还应该在这里过两年多一点的。)

度过的那段日子,在印象中显得无比鲜明,感觉也非常舒适。无法再次回去、也不会再次来临的那段日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又消失而去。

沿着西侧的围墙走去,可以看到商店街的东边街口。

(……)

在不断传来购物客的热闹喧嚣声的商店街对面,把视线投向在越过几十个屋顶之后应该可以看到的光景。这是跟刚才完全相反的,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悲伤和苦涩的视线。他所看的位置.是一

位熟悉的少女,以及一位熟悉的少年,他们的家所在的地方。

在生日会的时候只去过一次的,吉田一美的家。

小时候曾经多次去玩过的,池人的家。

对自己抱有好感的那位少女,看到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想呢?

(这个……应该就是留恋了吧。)

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生的变化就忘记了自己的那位好友,现在到底怎样了呢?

(就算去想,也是毫无意义的吗。)

事到如今,自己也无法去找她了。

(要是万一在路上遇到——)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却看到了绕着学校的围墙进行跑步训练的一群人。

“!”

其中还混入了一位自己认识的少女。

容貌与其说是“可爱”倒不如说是“帅气”,有着纤长的身段,笑的时候很灿烂,生气的时候也很干脆,害羞的时侯令人感到有趣,采取行动时非常利落,正如她名字一样,就像砍竹子一样笔直的性格——曾经是同班同学的、绪方真竹。

“御崎——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御崎——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努力!”——

一个个轮流叫着口号,全员以大声回应。那些似乎是她所在

的女子排球部的学生们,在寒风中奔跑而过。‘

“……’’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跟绪方对上了视线。

可是——

对方却马上挪开了视线,变成了侧脸,最后又变成了背影。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恐怕心里也完全没有感觉,也完全没有在意.只是把这当作是拐过弯就会忘记的事情,理所当然地在面前走过,一直往前跑。

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非常明白的事。

即使如此.心里还是很难受。

没办法.只有笑了。

“……呵呵。”

仿佛终于现笑容还可以用在这方面似的,笑了起来。

虽然也知道这样做也无法缓解内心的痛楚,但还是笑了起来。

就这样,路线从学校转移到别处了。

折返往东。

该不该去就在途中的那个地方呢?对于这件事,也犹豫了好一会儿。

(事到如今去那里,又能怎么样。)

光是碰到绪方的事,已经难受到这个地步了。

难道还要继续去确认更痛苦的事情吗。

(怎么办?)

分叉路——来到了从大马路分支出来的路口。

一边是过马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那里”。

另一边是沿着路边往东北方向走,就能到达当前的目的地。

(现在就算见面,也没有任何意义。)

跟渴望见面的心情相反,脚步还是沿着路边走。

心情的强烈,更让他怀抱着对结果的更大恐惧。

即使明知道这样子,他也只有屈从于那种恐惧。

现在还不能回去。

(要见面的话,就要等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之后。)

能选择的路,就只有一条。

前路一直想着东北方向延伸。

不用走多久,那条路就跟连结东西御崎市的交通要冲相接了。

横跨真南川的大铁桥·御崎大桥。

配备在两侧的行人如潮的宽阔人行道,两侧各为三车道的宽广路面,从中央分离带延伸出来的粗大缆线,将其前后相连的两个巨大a形主塔……

在陷入现在这种状况之前和之后,曾经在上面走过几百几千遍的、充满回忆的那个地方——他并不是为了渡过对岸.而是为了观看景色而慢慢向它走近。

站到了西侧的数字式时钟的下面。已经到了下班回家的时间,路上穿梭的行人也非常多。过去在眼前走过的人潮中经常能见到的火炬光亮,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在卡姆辛进行调律之后。大半部分的火炬都已经消失,剩下的大概也随着时间推移而耗尽剩余力量了吧。

回想起那一幕曾经见过的、无数即将燃尽的灯火到处徘徊的异常世界的光景。

混入在街灯中的、由“红世使徒”留下的无数爪痕。

(毕竟数量那么多……就算“零时迷子”转移过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留下爪痕的“红世魔王”的根据地,从这里也可以看到。

那就是屹立在对岸桥脚的、在市区中也是最高的高层建筑——旧依田百货。

因为总公司的转营而被放弃的废弃大厦。‘.

潜入这里的高层区域,企图在御崎市动秘法“都市吞食”而啃食了无数人类、并将其变成火炬的“猎入”法利亚格尼。其具备的奸诈智谋和力量,持有的众多宝具和“磷子”带来的威胁……每次回想起来,都不得不认为那是比走钢丝还要惊险的、只能称之为奇迹的胜利。

(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单纯的火炬啊。)

那样微不足道的自己,迎来了奇迹般的胜利,把本以为要被消灭而说出来的那句话,重新低吟道:

“不管自己是什么,也不管会变成怎样,我也要这样做。”

现在的自己,也正如这句话的字义那样生存着——他重新认识到了这一点。

(那时候。是为了那个少女。)

刚相识的时候,在铁桥的扶手上跳舞的少女……那轻盈的姿态,又掠过了脑海。

(现在——现在也是——)

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冲动,他一下子眺上了扶手栏杆上。

就像那时候的那个少女一样。

他不懂得眺舞。所以,只是像小孩子玩耍一样,在离下面有十米高的扶手栏杆上,在周围投来的好奇视线中,骨碌碌地转着圈,蹦跳了起来。

(已经到了这里。)

来到桥中央的a形主塔根部。用力一跳,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现在已经成长到能来到这里了。)

少年从上方俯视着对少年的消失感到惊讶不已的人们。

把脚掌踏在主塔的壁面上。

初夏的时候,御崎市遭到了展开巨大封绝的“红世使徒”兄妹——“爱染自”苏拉特和“爱染他”蒂丽亚、以及作为他们护卫的“干变”修德南等人的袭击。

那时候,自己知道了作为支持他们力量的核心宝具。就被放置于这座主塔之上。但是尽管知道,却什么也无法做到。除了在下面呆呆地望着位于遥远的上方壁面的维修用梯子之外,什么都无法做到。

(勉强能做到的事,就是说出马上就会被看穿的一句虚张声势的话而已。)

现在的自己,则若无其事地置身于这个地方。

不仅不用抓着梯子,反而是站在壁面上。

(不过,正因为是有那个“干变”的干涉行动。我才会在这里。)

混入了不同种类的喜悦,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加。只是变得复杂起来。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沿着壁面往上走去。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如血一般的夕阳,把大桥、河岸、甚至整个御崎市都染成了红色。

对于自己在这样的景色中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走,感到无限的喜悦。

(很遥远。)

就好像从世界中零落的自己,终于能登上那位少女所在的地方一样。

(不过,我终于到了这里。)

沿着脱离日常的这条长长的道路,在这如血一般火红的晚霞中.再次相遇。

(我已经来到这里了啊。)

把曾几何时自己怀抱的、燃烧在心胸中的激昂情绪,以声音表露出来,出呼唤。

向着站在对面主塔上。身穿御崎高中校服的少女。

带着无限的真挚感情,以满面的微笑,把自己起的名字呼唤出来。

“夏娜。”

“悠二。”

眼瞳和头依然保持着黑色,夏娜向着站在对面主塔上的少年回答道。

他的身上,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变化。无论是身形、态度、服装,都非常普通。

可是,这种极其普通的外表,却散出一股非同寻常的存在感和异样感。

夏娜已经明白到了。

现在这种刺痛肌肤的感觉,跟“红世使徒”是一模一样的。

在明白之后,却不想去承认。

不想承认眼前的少年。已经变成了跟原来的他不一样的存在。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跟他战斗。

因为正如他是在四处扰乱世间安宁的“红世使徒”那样,

她则是为了讨伐这种存在而诞生的火雾战士。

现在可以做到的事,就只有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稍微拖延一下开战时刻而已。

取而代之的是从她胸口中——

“你是什么人?”

亚拉斯特尔以简洁的话语提出了直刺核心的问题。

两座主塔之间虽然隔开了数十米的距离。但是越人类的存在却可以轻易地进行对话。

仿佛要证明这一点似的,悠二在笑容中灌注了感慨,回答道:

“竟然会连我也认不出来。太可悲了啊……‘天壤劫火’。”

声音依然是少年的声音。可是口吻却完全改变了。亚拉斯特尔无法猜透“他”的意图,讶异地说道:

“你说什么?”

虽然在瞬间使出了翻译自在法“达意之言”来窥探其意图,但

还是无法弄明白。

答案以不完全的形式。从看起来象少年的物体中出:

“不……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个世界出的声音、说过的话。对迟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你来说,应该是没有直接听过的吧。”

“什么?”

亚拉斯特尔把内心涌起的漠然不安感化作声音说了出来。

“你这家伙,到底——”

就在这时候——

“反正都是那三眼老太婆做的玩具吧?——就是把那个‘银’也组合在内的东西!!”

玛琼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马可西亚斯也出了沉吟:

“真是不懂吸取教训的家伙……这次一定要抓起来,让你招出所有的话。”

悠二看了看表面上摆出干架的势头、实际上却在细心观察着自己的“悼文吟诵人”——

“恐怕是接受了洗脑,或者是被什么人操纵了意识是也。”

“行为不成熟。”

接着又看了一眼同样看似冷静、内心却隐藏着强烈愤怒的“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

他们跟位于正面的夏娜形成一个三角形,分别站在自己后方左右两侧的河堤上。

对于这种周到的包围,悠二不禁苦笑。

“果然,是接到了路上遇到的联络员的通报吗?”

面队虽然又恢复了跟年龄相称的口吻、却充满了跟他不相称的自信的少年,玛琼琳以某个实事实起了先制人的攻击。

“嗯,是启作来的。”

“!”

即使是悠二,也露出了确实大吃一惊的样子。作为玛琼琳来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尝试,看看能不能通过精神动摇来令对方出现解除洗脑的破绽。可是他却只是以沉重的声音责怪着好友的行为。

“联络员……是这么回事吗……怎么做这种危险的事。在这个即将生大战的时期,竟然自己主动扑进火堆里,轻率也该有个限度吧。”

“就是因为你——”

玛琼琳反而为那个年轻人感到愤怒,不由自主地怒骂出口:

“就是因为你消失了阿——!”

“!!……是……吗。”

大体上察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少年,露出了一瞬间的沉痛表情,但马上又笑道:

“佐藤他,也下定决心走自己的路了呢。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责怪他……不,反而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为他感到高兴吗……”

面对祝福着好友的他,这次又轮到另一侧河提上——

“这种说法还真是得意忘形是也。”

“傲慢不逊。”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唾弃般地说道,同时也在心底里感到困惑。

他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并没有让人感觉到被操纵的那种“缺乏自我”的印象。不仅如此,甚至还可以感觉到他是怀抱着某个企图、凭着坚定的意志而采取行动——这样一种强烈的自我根干。说真的,这实在非常诡异和莫名其妙。

诡异的少年——对,似乎怀着什么企图的坂井悠二,就像还在这里的时侯那样道歉道:

“对不起,卡梅尔小姐。”

道歉之后,却并不是到此为止。

“不过,为了实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这一点点的傲慢和干劲,是绝对必要的。”

听了他的声音后,亚拉斯特尔再次向他问——这次并不是向被操纵的傀儡、而是向拥有主体性的某个存在进行的追问。

“你,真的是坂井悠二吗?”

“唔,我乃坂井悠二。”

他依然以奇怪的口吻断言道。

“只不过,那是在这个世界上的通称,当然还另有真名了。”

悠二以另一种口吻,并没有表露自己的主体所在之处,笑着说道。

“你说……真名?”

亚拉斯特尔感觉到非常不高兴。

所谓的真名,就是在“红世”的原名,如果是亚拉斯特尔的话,

就把“把一切燃烧殆尽”这个意思转译为这个世界的语言“天壤劫

火”,以此来表明身份(另一个“亚拉斯特尔”的名字,是在这个世

界上被起的通称,各个“使徒”的名字由来和起名方式也不一

样)。

特别是他作为体现“红世”的世界法则的存在.也就是“神”的级别,对于为了某种目的而创造出来的东西拥有真名这种事,会抱有非常强烈的拒绝感情。

而作为这种人造物体的悠二,则轻轻一笑。

“你好像误会了呢。”

正确地推测到这位相处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红世”魔神的心中所想,悠二又换上了另一个口吻,说明道:

“我跟那个所谓‘银’的人造物并不是同一存在。‘那些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让我的意志重现世间的装置,其中的一个断片现象而已……相反,现在在这里的我,则拥有以真名自称的资格。”

“你说什么?”

“是怎么回事。”

背对着执着于自己真正身份的玛琼琳的疑惑——

“那么.你到底是——”

“何许人也。”

以及面临眼前威胁而提高警惕的威尔艾米娜她们的疑念——

“只要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悠二只是注视着从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保持沉默的夏娜,微笑道:

“这个火焰。”

在如血般的颜色稍微变得阴暗起来的晚霞中——悠二的影子忽然燃起了异样的“银”色。

“封绝。”

在声音出的同时,火焰迅填满了附近一带宽广的区域,涌了起来。伴随着猛烈的压力和压迫感的那些火焰,在地面上描绘出奇怪的纹章,于头顶上形成了阳炎的半球体。

涌起来的火焰颜色,并不是银色。

任何人都作为知识有所了解的那种色彩,

是可以渲染一切的——黑色。

在旧依田百货的高层,被堆积成山的玩具所包围的微缩模型旁边。

“是、是封绝吗。”

田中出了战栗的声音。

在精巧地按照御崎市外观做成的微缩模型——监视宝具“玻璃坛”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纹章。

不管什么时侯看,那都是只能让人感到恐惧的光景。

尤其对田中来说,光是封绝本身就会唤醒他的恐怖体验。即使如此——

“吉田。同学……?”

也还有关照他人的余力。还是说,因为有必须关照的人在这里,所以才能保持自我呢?现在可以让自己推卸责任的佐藤已经不在。而他还是站到了这个地方。

“我……没事。”

被问到的吉田,看样子却完全不像没事。

(这也难怪……啦。)

田中怀着身为好友的关切,注视着微缩模型的中央——在主塔上亮起的光点。

火雾战士方所出的声音,全部都会经由田中所持的签条——同时也是能在封绝中移动的护身符——传出来。从那张签条里,听到夏娜的声音说出“悠二”这两字的瞬间,吉田就几乎要崩溃了。可是,她勉强承受住那种打击(至少在外表上是这样),坐到了微缩模型的一角。

(本来的话,她应该是想跑着去跟他见面的吧。)

签条无法听到对方声音的这个特性,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得到好结果,还是坏结果呢……悠二说了些什么,到底带着什么想法回到这里。都没有通过他自身的话传达过来。看来,连火雾战士们都不怎么明白——从对话的脉络中,也可以对其内容了解到这个程度。还有就是现在的封绝。

(黑色的火焰……吗?)

那是就算从正下方涌上来也无法将其跟黑暗加以区分、令人感觉到某种根源性的恐惧的、即使不是田中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的、“没有光芒”的火焰。

摆脱这种不安感、解决事件、夺回好友——少年把希望都寄托在微缩模型中的三个光点上。

(大姐,夏娜,卡梅尔小姐,拜托了啊……)

展开在眼下的“玻璃坛”,尽管被称为监视用宝具,可是显示出来的却只有人、火炬和自在法,无法感应到火雾战士和“使徒”的存在。现在之所以能看到以三角阵形把悠二包围在中间的光点,都是多亏了玛琼琳交给个人的签条挥的功效。.

田中被赋予的职责,是在这个“玻璃坛”一旦显示出怪异的自在式或者自在法就马上作报告。不过现在看来,除了封绝之外,并没有展开任何的自在式。

田中瞪大了细长的双眼,一直注视着位于主塔之上的光点动静。

(到底在干什么啊,坂井……你不是说想要保护这个城市的吗。)

对好友以敌人的身份回来的事实感到无比悔恨和难受,面对那种仿佛只有自己被扔下了似的孤独感,田中几乎要流出并非来自动摇的眼泪,不由自主地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又坚强又厉害的你,为什么会当上“使徒”的爪牙……就算是、就算是这么丢脸懦弱的我,也还在这里强忍着恐惧而生存啊,到底是为什么。)

从包围着自己的“玻璃坛”、显示出御崎市的微缩模型中,田中正因为明白自己的渺小和脆弱,更感觉到自己必颏保护的东西的巨大,同时也感觉到它的重要性。

(我的话,光是刚才那个就已经快受不了了。)

他注视着位于城市一角的御崎高中。

那是刚才听说了悠二跟绪方碰面而心惊胆战的地方。

(我跟你们不一样,对我来说,这实在太大了啊。)

他想了一下对自己来说的重要东西。

那就是向自己说出了“喜欢你”这句话的少女。还有这个巨大的城市。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侯,佐藤那家伙——)

怀着嫉妒心想起了不在这里的好友——

(佐藤他——)

在被自己所背负的沉重压力折磨的期间,他不经意地察觉到了。

(佐藤他,离开了……为什么,他能离开这里?)

正因为全身都感受到这种痛楚,他才终于现。

并不仅仅是目睹了悲剧还是没有目睹的区别。自己和好友之间的差异,到底出现在哪里呢?

那种差异,不正是通过好友能离开这个城市这个行为显示出来了吗?

他真正希望守护的东西,跟现在的自己恐怕是不同的吧?

他选择了外界宿这条路而毫不动摇,其中的理由。不就在这里吗?

自己对他的身姿感到强烈的嫉妒的原因,不也就在这里吗?

(佐藤他……想要守护的东西,难道——)

田中想起了自己和佐藤还保持着天真心态的时候.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跟着玛琼琳·朵一起走。”

在憧憬的驱使下进行自我锻炼,生战斗就马上冲过去,拼命努力想要帮上她的忙——她对自己两人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充满魅力的存在。

可是,佐藤所显露出的那个冷静态度中,已经没有了过去令他生暴走和狂的火热感。

(我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

不仅仅是被先踏出了一步。对于他的生存方式生了改变,以及在他心中产生了不同于自己的另一个理由,自己也隐约察觉到了。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涌起那种嫉妒感的吧?

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加以区别、甚至从来没有意识过的……灌注于“喜欢”这个字眼中的感情差异。对田中来说,对于玛琼琳的感情……对了,就和对绪方抱有的感情完全不一样。因为憧憬的心情过于强烈。所以对于这样的差异也没有加以细想。

(不过,佐藤他……)

难道是不“一样”的吗?

这时候。他才终于想到这一点。

(我所感觉到的羡慕,就是这么回事吗。)

佐藤启作。他作为一个男人,喜欢上了那位田中也怀抱着憧憬的、身为力量象征的女性。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这个城市,奔赴外界宿。

田中荣太面对好友的这种姿态。作为以前曾共同处于同一位置的少年而感到嫉妒——他现在终于领悟了这一点。

(所以我,才会这么不甘心吗,混蛋!)

的确,佐藤是非常威风……可是田中在另一方面,却感觉到自己对好友怀抱着某种并非来自嫉妒的反抗感。自己之所以在抖,是因为背负着巨大的东西,是因为知道重要东西的珍贵——他勉强地鼓舞着自己。最低限度,他也希望这样子装一下威风。

(大姐,请你把坂井那家伙抓起来,带去给回来的佐藤看一看吧。)

田中荣太以苍白的表情和颤抖的身体,继续注视着“玻璃坛”。

在封绝之后出现的漫长沉默到底有何意义,他并不知道。

“———”

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亚拉斯特尔呆住了。

“亚拉斯、特尔……?”

夏娜察觉到他沉默的含义,催促着他回答。

但是,平常总是会冷静地向自己进行说明的声音,却没有传来。

玛琼琳和马可西亚斯、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任何人都从心底对眼前的现象感到出乎意料,陷入了茫然自失的状态。

把晚霞涂抹成漆黑世界的悠二,则轻轻地飘起了身体。

“这就是,我的火焰。”’

仿佛拉动着看不见的披风一般,他把右手向斜前方举起。那绷紧到极限的手臂,接着就用力地向侧边挥出。

瞬间——

缠绕在手臂周围的黑色火焰包裹住少年的全身。同时又在一瞬间内消失了。

残留在空中的,是一个换成了奇装异服的——不明人物。

“然后,‘这个’就是我现在的真实身体。”

披在他身上的,是厚厚的铠甲、和宽松的衣裳——全部是绯红色。

从后脑那里,像头一样长长地延伸出来的——是漆黑的龙尾。

“我的称呼……乃‘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仰望着空中的那个换上了异装的少年,亚拉斯特尔慢慢地重复着对方的自称。

“——‘祭礼之……蛇’?”

重复一遍之后——

“你说‘祭礼之蛇’!?不可能!?”

却对言语中所呈现的含义无法接受,叫嚷了出来。

另一方面,夏娜依然没能理解目前事态的推移,只是确认般的慢慢把那个真名所具有的含义说了出来。

“…………‘创造神’…………”

遥远的太古时代。

自从找到了通往这个世界的方法之后。无数的“红世使徒”顿时欢欣雀跃地飞往那个“无法到达的邻界”、能够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实现自己欲求的欢乐天地。

他们没有“侵略”这种统一的想法。单纯的好奇心、旺盛的求知欲、原始性的物欲,以及对于异世界的探求心。都是他们出的理由。不论志向野心的高低。也不管是在“红世”之中难以生存下去的“使徒”.还是已经得到了名誉地位的强大的“魔王”.都凭着

各自渴求着的目的,进入了这个世界。

而当时在“红世”之中被认为是世界法则的体现者、“神”的支柱之一、“祭礼之蛇”,也混杂在其中。这决不是偶然,也不是顺其自然造就的结果。因为他毕竟拥有特殊的权能.掌管着造化和确定这种能够迈步、掘的决定性力量。

“也就是说,他们是理所当然地被这个新现的世界中漫溢的同胞们的进取之气、以及原始的接触所吸引.于是降临到这个世界来了……因为他是起始之神。”

语末带着一丝惘然自失的亚托斯特尔用比沉重还要沉重的语气说道:

“能够创造出新事物新风潮的他,带领三柱眷属出现在这个世界,然后满足了许多同胞的愿望.把他们收归旗下。”

不管是好是坏,跟他并没有关系。因为涉足未经开垦之地,取得未到手之物,就是他作为神的存在理由。

“但是——沉溺在自己的权能之中,连世界的存在方式也不肯放过的他,已经被出生在太古之世的火雾战士们亲手埋葬在‘久远的陷阱’之中了。”

没错。在异世界散布异物的他,终于狠狠地甩了一跤。

摔了跤之后,被放逐了。应该是这样的。

“被那个不归之秘法所放逐的‘传说之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那里应该是所有法则都不适用、连神也无能为力的世界夹缝才对啊……”

玛琼琳低声说出了就“弑神”一事的意见。

“是不是因为……无主的[化装舞会]开始有了动作的关系?”

“意外事变。”

威尔艾米娜面对眼前这出乎意料的现象,表现出了措手不及的狼狈。

而那个不可能的存在,不知不觉之间正接近着夏娜站着的主塔顶上。

“夏娜——”

听见有着悠二外形的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看见占据着自己一直渴望的身影的怪物渐渐接近,夏娜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拒绝感。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后退。

“不对!”

她伸直了背,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同时,眼睛和头的黑色褪去,瞬间被染成了炽红色。身穿黑衣“夜笠”,拔出大太刀“贽殿遮那”,挥散无数火粉。“炎灼眼的杀手”夏娜,以动作和语言回应敌人。

“你不是悠二。”

“夏娜。”

悠二看着自己心中强烈憧憬的少女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咀嚼着自己才能明了的僵硬以及紧张,深深懂得个中意义的他眯起了眼睛.依旧维持原来的度接近,回答道:

“不。我是坂井悠二啊!”

他慢慢伸出了被坚硬盔甲包裹的手。

像是要抓住就在自己眼前努力显出坚定模样却全身僵硬的少女似的。

“夏娜——!”

就在他如此呼唤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个飞跃而上的人影正在高接近,悠二在空中猛地一转身。脑后的龙尾以电光火石的度击出,正中偷袭过来的玛琼琳的小腹——

就在这一瞬间——

“唔!?”

纤细的女性身体像玻璃一般粉碎,结晶为缠住龙尾的自在

法,回过神来便现那又长又粗的龙尾已经被紧紧定在了空中。

悠二用力一拉,啪嗒一声失去了平衡。

“成败!”

从他头上飞落下的威尔艾米娜放射出的缎带如倾盘大雨一般降下。

嗖嗖嗖嗖嗖!无数缎带刺穿了他的身体。悠二从夏娜的眼前落下。

“悠二!”

夏娜大叫起来。在她的身下距离甚远的地方。传来了咚的一声着地声。

只见威尔艾米娜就在身边,一边飞散着樱色的火粉一边下降。她戴着狐狸一般的面具和缎带形成的鬃毛,一身华丽的战斗装束。

“有话等捕获了之后再说是也。”

“危险存在!”

变化为面具的蒂雅玛特出了简短的警告。

“说得没错!”

另一个声音来自站立于主塔之上的显现出野兽摸样的火焰之衣。那是“悼文吟诵人”的战斗形态“托卡”。

“不管他是真是假,毕竟他可是自称为‘天裂地吞’的怪物啊!被他骗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火焰之兽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把特大的火焰向着悠二的落地点投掷,引了一阵大爆炸。桥上因为封绝而停止了的车辆和人大部分都被炸到了真南川之中。

然而。就在那火海的中心点——

一个身影从御崎大桥开着的大洞之中慢慢浮了上来。那是一个全身弥漫着黑色火焰的少年。不只是盔甲和龙尾安然无恙,就连衣服和皮肤都没有一点烧伤的痕迹。

玛琼琳不禁咂舌。

“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啊!”

“现在才说这些灭自己志气的话有什么用,我的钢之拳骨,玛琼琳·朵啊。既然我们一直在找的小哥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快点把他收拾一顿,让他好好给我们的小姑娘认错才是正路吧。”

好不容易从动摇之中站了起来的亚拉斯特尔,用沉重的声音沉吟道:

“唔……话虽如此,不过——”

哐——一声铁器碰撞声响起。

“真是不巧。”

沉重的声音在接近。

“我只是来找夏娜一个而已。”

悠二正站在主塔的顶上。夏娜不禁大吃一惊。

站在她旁边的威尔艾米娜也显然愣了一下。

“唔!?”

站在对面主塔上的玛琼琳也不禁喊了出来:

“这个——”

两人的视界被一层厚厚的银色笼罩了。

伴随着悠二的上升。从他脚下伸出来的无数盔甲碎片、齿轮、条、曲轴等等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膨大的浊流,犹如洪水般一泻千里,又像爆炸一般席卷大地,气势汹汹地正在不断攀升。浊流扩散刀到顶点后开始急剧收缩,把御崎大桥的中间连同两座主塔一起包围在其中,形成一座巨大的球状笼牢。

能够逃脱这层封锁的,有两个人。

只有牵着手的,这两个人。

“夏娜!”

“悠、二!”

背上燃烧着炽红双翼的夏娜,用灼眼看着牵着自己的手浮在

空中的悠二数秒之后——

“——放开我!!”

她双眉紧皱,用力甩开手。

悠二有点惊讶,但是马上露出了恶作剧似的笑容。

“你不是要捕获我的吗,‘天壤劫火’?”

“真的是你吗……‘祭礼之蛇’?”

眼前的这个存在,是自己还留在“红世”的时侯,亲手放逐到无法返还之地的同胞,同时也是跟自己实力对等的存在。对于他出乎意料仍然生存这件事,亚拉斯特尔显得十分惊愕,连声音都显得有点不自然了。

“你的这个装扮,究竟是出于什么兴趣而作出的恶作剧?”

“这可不是恶作剧。对于我们两人来说,这是必要的。”

“不要用悠二的声音说话!!”

夏娜把“贽殿遮那”的剑尖对准了正用少年的语气回答问题的怪物的咽喉。剑尖没有丝毫抖动的迹象,只是显得异常僵硬。

“……”

“……”

两人分别用微笑和表情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相互瞪视着。

过了数秒之后,悠二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决定性的话语。

“夏娜,跟我走吧。”

“!?”

少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尖叫变得更为僵硬。一动不动。悠二继续说道:

“我是来接你的。”

“你这家伙……!”

亚拉斯特尔事到如今终于才知道了“祭礼之蛇”的企图,也注意到包含在其中的心狠手辣,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愤怒。

能够阻止创造神的,只有同为神并且拥有审判和断罪资格的天罚神“天壤劫火”而已。而能够全力挥出天罚神的权能的,就只有身为契约者的“炎灼眼的杀手”。

所以。他是为了抓住夏娜而来的。

借用、或者说是夺取了夏娜心爱的少年的身体,这就是他的手段——

“我想跟你一起生存下去。”

“——么……”

“?”

夏娜挤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为什么?”

支撑着剑尖的僵硬,听到这句自己最为渴望的话后,过了她能够控制的极限了。

越了极限,于是开始崩溃。

“为什么现在你才说这样的话?”

“不.正因为是现在,我才能说出来。”

悠二面对在自己的咽喉部抖动着的剑尖,斩钉截铁地说道。

“正因为、是现在……”

他说着握着剑尖,慢慢抬起了手。

就在他们两人的下方——

“!”

一阵振动猛地传来。

悠二低头一看。只见音色的影子所编织出来的牢狱的一部分。被内里传来的压力所拉扯,产生了裂纹。里面被困住的两人似乎在拼命挣扎逃出。

“果然名不虚传。这种程度的话恐怕连牵制都——夏娜!?”

此刻生的事情完全出了他的预想之外。

夏娜像是从天空中落下一般迅下降。

夏娜——“炎灼眼的杀手”,选择了逃避。

“是这样……吗。”

悠二叹了一口气。开始向着自己身下、远远的真南川水面飞了下去。

“看来果然只能这样做了啊。”

虽然自己没有要追上逃走的她这种意思,但是其实分析起来的话目的是一样的。

抓住她.然后带她回去。

只要这个能够按照计划完成就行了。

前方的真南川水面正在慢慢接近。

此时。已经可以看到那张开着带着火焰轨迹的炽红双翼了。

“等等,夏娜!”

说着。他伸出了手。这次不只是伸出而已,只见他的手上涌现

出黑色的火焰,形成拧在一起的蛇形,向着目标的少女飞了出去。

现了追兵的夏娜不禁一愣。

“!”

就在她差点碰到水面的时侯,脚下生了一阵爆炸,飞溅的水扰乱了视觉.让她不由自主地马上改变了飞行方向。

火焰之蛇撞击着身后的水面,新的水蒸气爆炸在不停生。

在覆盖着这一区域的朦胧水烟之中——

“你妨碍我的话……会让我觉得困扰的啊……玛琼琳小姐。”

时刻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夏娜后面的悠二小声说道。看来他的这句话不是向夏娜。而是向正要冲破笼牢的玛琼琳说的。

“能不能请你在那里老老实实呆上一会儿?”

“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啊!!”

银色的牢狱之中。玛琼琳那粗鲁的吼声正在轰然回荡。

托卡的口中喷吐着闪动她心中怒火、飞散着显示出力量的群青色火粉的气息。猛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悼文吟诵人”开始了用来编织必杀自在法的“屠杀即兴诗”。

“坦北蛋北(注:hump1ydumpTy,英国音谣《母亲的礼物》中的主角,一个鸡蛋状的人的姓名,常用来形容体型矮胖的人。),坐在了墙头上!”

玛琼琳的歌声——

“坦北蛋北.滚落在地上!”

马可西亚斯的歌声。

“就算召集国王的马匹!”

“就算叫上国王的臣子!”

每当两人的声音交汇。声响就会变得更为雄壮。

“也已经变不回——坦北蛋北了!”

当玛琼琳朗诵出最后一句。口中便飞散出数十个自在式。

这些自在式贴在了看起来像是用镜子拼成的卵壳一般厚厚的物理性装甲内部,一瞬间浸透到周围,产生出漩涡,让整个卵壳为之扭曲,似乎下一瞬间,就要突围而出了。

威尔艾米娜也不甘示弱。

“哈啊!”

硬化的缎带形成的数十支尖抢。不断向着卵壳的各处刺去。当然,缎带不只是尖枪那么简单。解除自在法的自在式飞散着樱色的火粉,阻碍着卵壳的修复技能。

数次反复之后。银色的牢狱很快便产生了裂纹,从裂缝之中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

突然.在牢狱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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