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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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于正的秘书便往公司对面的星级酒店中餐厅内订了午宴,又约请了几位台里老总。
于正坐至如今位置,他的岳家出力更胜于自家。

管弦在那日吐露过往之后,还多讲了一些往事,于正回到本地,举步维艰。家中就安排了他学业问题,其余则放任其自由,说是“民主”,好大一张旗帜,可以不盖到不愿意庇荫的子孙头上。

莫向晚问管弦:“那又何必呢?都是自己家里的孩子。”

管弦说:“于正的老子不争气,曾在文革里卖了老爷子,又娶了**。他们家里的人怎能对他心平气和?他们家里那一位于直是贾宝玉,于正充其量是贾环。”

于是处处便要自己争。

当年外语学院的系花祝贺,是于正花了些力气追到的。从此之后,他够本事在电视台安身立命,并以此另开山头。

管弦还说:“外人看他们这宗人家声势显赫,他们的内囊其实就是一出金枝欲孽。这电视剧拍的多好?道出多少江湖儿女心酸事。”

于正同管弦都深明这一点,两个人都会做人。如今日的午宴,于正绝对低调。他是处处低调,举凡有什么同光共沾的机会,都会把一杯羹分出去。

莫向晚不想太多想他们内里究竟,只管自做事情。朱迪晨打电话邀她一同去做脸,林湘和齐思甜也同去,莫向晚想想莫非有莫北带着,她能放心,便同意了。

临下班时她问了一声邹南是不是一起去,向来爱好热闹的邹南正手忙脚乱做手头工作,连连摇手。看她这般努力,莫向晚也甚感心安。

几人遇着面,又对新近圈里的当红事儿一番议论。

朱迪晨讲:“梅范范小姐可不得了了,从几百号报名人里脱颖而出,接下的戏可是要奔着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去了。”

林湘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倒是齐思甜笑着说:“所以讲她的路子是对的,从电影起点,高很多。她是新人,受了委屈,别人都当是被老行尊给欺负的。”

林湘打一个哈欠,醒了醒鼻子。这一副神态却让莫向晚注意到了。固然林湘依旧靓丽,但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惫赖和疲态,眼圈也青着,粉浮在面孔上。

莫向晚心底吃了一惊,这副情态她太熟悉了。曾经的自己亦曾如此。但圈内人等有嗑药爱好,并不算秘事。朱迪晨小声说:“这一位对罗风还真是痴心人,我死命劝不住,以后有的她苦头吃。”

原来爱情才是罪魁祸,人人都以为林湘重出生天,她却堕进更深泥淖。

朱迪晨将感悟分享:“爱情害死人。merry,谈什么千万别谈爱情。”

这时莫北的电话打过来,却是莫非娇嫩的声音在嚷嚷:“妈妈,我跟爸爸在市,你晚上想吃什么啊?爸爸家里晚上来客人,不来家里吃了,要给我们留好晚饭的。”

莫向晚就自然说道:“你对爸爸说,不用忙了,他先做好自己的事情。”

莫非转述了一遍,接着是莫北拿过电话,问她:“非非说你喜欢吃西兰花?那我就炒一个西兰花,再炖一个萝卜子排汤?”

这是商议的口吻,可她怎好意思?便讲:“你有事情就先忙,不好耽误你的。”

“没耽误。”他这样的口气,一定是在笑的。

莫向晚只觉得脸开始要烫。她便择其他话题讲:“于雷被提上来唱歌了。”

莫北并没有否认,说:“我知道。”

“我代这个孩子谢谢你。”

“谢什么?别人开了后门我们也开了,讲出去都不是好事,别人要说这是关系户。”

莫向晚轻轻笑。

莫北说:“你不介意我多买一些东西给非非吧?”

莫向晚已经不介意了。

但她并不知道她这一不介意,家里几乎就要被换了一个样子。

先是卫生间里老式热水器整个地被拆了,换上的是阿里斯顿燃气恒温热水器。并不算贵的东西,也是家中需要。

莫向晚要同莫北算钱,他就来一句“给非非用的,以后如果你们要搬家,我就把这热水器拆了走,又不是送的”。这种狡辩让她没办法把钱给出去。

后来他又送了一些小东西,跟着热水器送过来的有个大木桶,可把莫非乐死了,洗澡对于他来说,成了享受,每天踢好足球就泡到木桶里洗澡,没一个小时不肯起来。

莫北还买了浴盐,连莫向晚都感觉此举相当好。

隔了几天,莫向晚回到家,又现多了几个抱枕,统统是上一次莫非学校的“深海鱼”,摆得莫非床上都是。

这有些浪费,但抱枕本身值不了多少钱。她干脆就不同莫北谈钱了,一谈钱他就说这是给莫非用的,谈了也白谈。

莫非把抱枕一只只分配到母亲的床上,自己的床上,椅子上,沙上,还能合理规划,也能现一些问题。他向莫向晚报告:“妈妈,沙一只垫子瘪掉了,我用抱枕遮一遮哦。”

莫向晚一检查,是垫子下边的弹簧松了。这沙是几年前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用了好几年,早就老化了,她一直想要换。但换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大活儿,也并非是紧急事,所以她一直没有付诸行动。这一次一看,知道是非换不可了,便对莫非讲好礼拜天重新买一个。

但晚上看书可不能再往这破沙上坐,她躺到自己床上,睡在一堆抱枕里,看书背书还是相当舒服的。

莫非因为于雷最近忙着训练,他也好奇,有时候会跟着于雷去市少年宫溜溜。这孩子天生有多管闲事的遗传因子,还有牛顿一样积极探索的精神,渴望接触不一样的人群是事物,莫北又把接送任务给承担下来,莫向晚自又不能回绝。

但她不禁要问莫北:“你工作好像真的不太忙。”

莫北说得皮皮的:“我是专项任务专项跟进。”

但他也不能说不忙,最近饭局挺多,晚上又把莫非送回自家来住了。但对莫非的接送,倒是风雨无阻。莫非又腻他,整天在她面前提“爸爸”这个,“爸爸”那个。连他最近的工作情况都是莫非来报告。

莫非说:“爸爸家里开会的人好多哦,他们好像要给上级打报告呢!妈妈,我觉得工作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要跟这么多人讨论这么多事情,还要向领导汇报。我觉得我没有做班干部是很聪明的。”

莫向晚对儿子是不是争取当班干部倒也不干涉,一概随着儿子的性子来。莫非没什么小孩子那种当官的虚荣心,也不失为一种淳朴。

莫北也赞同这一点,有一回对莫非说:“不在其位,依然可以谋其职。”

莫非太小,听不懂文言文,莫北就解释:“不是一定要当班干部才能帮助别人的。”

莫非听懂了,还照做了。某天回家向莫向晚争取表扬,说:“妈妈,我今天跟于雷去少年宫玩,看到一个奶奶过马路我去扶了她哎!后来奶奶请我到喝咖啡的地方吃了一块蛋糕。我谢了奶奶呢!”

这让莫向晚又头疼,孩子太乐于助人,容易被陌生人接近。她又教育:“你只不过是扶了老奶奶,怎么可以让老奶奶请你吃蛋糕?这样你不就是让你的帮助花了老***钱?就不是乐于助人了。”

莫非陷入深深思考,开始小后悔了。

莫向晚本来计划好礼拜天去家居城逛上一逛,但就在礼拜天早上,有工人来敲她的门,说是送货的。她一看,竟然是一只简单轻巧的三人沙,沙面是全白的,只在扶手处印着一朵精巧白花,绿茎坚韧,好像从雪堆里张扬出来,花却又是白如雪。

莫向晚对工人说:“你们是不是送错了?”

工人核了一遍地址,讲:“没错啊!”还把手里的送货单塞给莫向晚看,莫非也凑过来看,讲:“那么就是爸爸买的啦!”

工人笑:“太太,你老公买了东西没跟你说啊?你就先让我们把沙搬进去吧!我们赶一趟也老吃力的。”

当场退货根本不可能,也没道理,莫向晚只好让工人把旧沙搬出去,再把新沙搬进来。

工人问她:“太太,你老公说了,旧沙怎么处理听你安排。”

能怎么安排?家里这么小,总不可能放两只沙,她便说:“帮忙把它送到外面旧家具店吧!”

莫非看到新沙,总归开心,拿了好几只“深海鱼”垫子把沙布置好。还得意洋洋问莫向晚:“妈妈,你知道这朵花是什么意思哇?”

莫向晚一看就知道这件事情和这个小人脱不了关系,她虎着脸就说:“你又跟爸爸讨东西了对吧?”

莫非摇头:“是爸爸自己坐到垫子上被夹着了才买的,又不能怪我的。爸爸说这个沙很便宜的,直接到工厂里面买的。就要了一个这里印花的。”

确实,这沙是式样顶简单的,但莫向晚摸一摸表面的布料,就知道这材质可不简单。

莫非还在装有学问,指着沙柄上的花朵问:“妈妈,你知道这朵花是什么花哇?”又嘴快地自答,“爸爸说这朵花叫‘冬日谎’,可不是撒谎的花哦!她在冬天里面开花,让别人以为都是夏天。能在雪里面开花的花,是不是很厉害啊!妈妈?”

莫向晚听了心里一动,愣上一愣,才刮儿子的鼻子。看他这样兴高采烈,她的心也想那朵“冬日谎”下的白雪一般,就要融化。

她决定去找一下莫北,但对面4o3没有什么人。这个人大约又在忙碌。但她没想到他这一忙,是直到晚上快凌晨的时刻到家。

莫向晚正起来看莫非有没有踢被子,隐约听到门外有动静。她在猫眼里张望了一下,莫北正靠着门掏钥匙,也许手在抖,钥匙响得稀里哗啦。

她想,是不是喝醉了?就开了门,走到他身边。他果真是半醉了,一身酒气。莫向晚扇一扇,莫北看清楚是她,抱歉笑道:“吵醒你了?”

莫向晚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帮他把门打开。但他还靠在墙上,用手捏着眉心。

“还说我呢,瞧你自己都这样。”这样的埋怨是不自觉出口的,出了口,她就悔了。

莫北却没注意,仿佛心中有极端抑郁的事,“哧”地哼了一声:“那群大爷,在其位不干人事,妈的。”

他是魂不守舍又压着恼怒的。这样的莫北她没有见过,便说:“我扶你进去。”

莫北撑了一撑墙,自己摇摇晃晃走进去了。

莫向晚又问他:“你自己开车回来的?”

“叫车的。”

莫向晚安下心,又问:“喝了多少?”

“没数,红的白的都干了。”

莫向晚到他的厨房找杯子倒茶,他一向能把居室收拾得整齐干净,她平时能少来他这儿则少来,但也能在一时间找到要找的东西。

她把热水杯递过去,莫北先是接了过来。她说:“你快点睡吧!”就想走了,但手突然被拉住。

莫北忽低低叫她一声:“向晚。”

这是他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叫她,还把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相触的温度,令她不知所措,恍惚多年以前,两人也曾经肌肤相触。这样一点,把往昔记忆全数勾回。

但莫向晚的厌恶之情减少了。

她就要小心挣脱他的手,他是半醉的人,她不该计较。

可莫北站了起来,阴影挡住一切光亮,天地间都忽然黑暗。这不可捉摸的黑暗能把她吞噬,她分明觉着他低下头,她想要躲,可是手还被他攥着。

此情此态,他能做什么?莫向晚要低头,防止最尴尬的事件生,但她错了,他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个角度,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下去。

温柔的触感隔着额前的,让她轻轻战栗。这是难喻的情愫,自她的额头冲入脑际。

他克制着,只是轻轻吻那一下,再放开她。

莫北眼色迷蒙,还能平和同她这样说:“向晚,你别怪我。我不想让你感到困扰,我——”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在她的额上又吻了一下。

番外

话说莫北收到方竹的结婚请柬那天,莫非正趴在他的床上看漫画。

他问莫非:“要不要跟爸爸喝喜酒去?”

莫非问:“妈妈去不去啊?”

“你妈要上班。”

他怎么会带莫非妈妈去?婚礼上会有他的前任相亲对象,这是不合适的。他想。

其后,在方竹的婚礼上,他对新娘和伴娘介绍莫非:“这是我儿子。”

莫非乖乖叫阿姨。

方竹尚可,只是震惊,只有杨筱光惊得呆了,过了好一会,才叫:“莫北你脑子有毛病啊,你儿子这么大了还来跟我相亲?”

潘以伦扯一扯她的手,示意她在他人婚礼上镇静为先。但杨筱光镇静不了,对潘以伦说:“有没有搞错啊?我差点做了人家后妈。”

莫非对杨筱光说:“阿姨,我有妈妈的,所以你不会当我的后妈的。那么我认你做干妈吧?你别生气了。”

杨筱光看着眼前这孩子伶俐可爱,不好作,想想干妈就干妈,结果莫非对着她叫了一声“干妈妈”,转个头看见了潘以伦。

他可对潘以伦有印象,最近的电视剧里有这个帅哥哥呢!他们班的女生都把他当作白马王子。于是他对潘以伦叫了一声“哥哥好”。

杨筱光顿时僵化,她指着潘以伦对莫北说:“你怎么可以在不该当爹的年龄当了爹,这是不道德的。你要在能当爹的年龄生一个孩子,生一个能叫他叔叔的。”

这个问题让莫北在婚礼宴席上思索了很久,散客时,他对杨筱光诚恳地说:“你的意见相当不错,组织上会考虑的。”

奇)回到家里,莫向晚正在给他们父子俩洗衣服。昨天他同莫非去踢球,把父子运动衫弄得跟奥妙广告上的一样肮脏。但莫向晚在用奇强,奇强那是相当强,能把膏药旗洗成漂白的创可贴。

书)莫北坐在沙上,同莫向晚商量:“你应该算独生子女吧?”

网)莫向晚说:“应该不算吧!”

“怎么不算?你爸是离婚后再生二胎的。”

“哦,那就算吧!你问这个干嘛?”

莫北自她身后抱住她,说:“莫非妈妈,你老是当莫非妈妈单调不单调?”

“不单调,别人都说我有两个儿子。”

莫北一下小激动:“难道你——”小激动差一点变成大激动,他想他们一向保护措施做的好,但也会有意外,如果是意外,他就不用再动歪脑筋。

莫向晚把洗衣机里滤干的衣服塞到他手里。

“大儿子,你把小儿子的衣服一起晾干吧!”

于是莫北手上挂着两件运动衫开始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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