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碧峡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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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相似都不过是妄想。
——曲砚浓如此清楚这一点。

当她把玄机藏在玄衣苔里, 设计置之死地而后生作为触发?条件,她就该想到,来者会与她记忆中的卫朝荣一模一样。

倒不?如说她是把记忆里的卫朝荣打了样, 只等着后来人去模仿。

她设下玄机的时候其?实并未想那么多,唯当申少扬一身血衣立在碧峡峰头?, 勾起她回忆后,方才恍然这未觉的期盼。

曲砚浓回想起自不?冻海上的一钓起, 兜兜转转入世,明明早就对?阆风之会失了兴趣,却一次又一次地?掺和, 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卫朝荣。

究竟是机缘凑巧勾起了她的回忆, 还是她下意识地?想要想起,本能?地?拼凑那些巧合与记忆?

这一次又一次的兴起掺和,究竟有?多少次与碧峡的玄衣苔一样,不?是巧合,而是她的心愿?

在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的空白里, 原来还藏着不?泯不?灭的追逐。

可这又有?什么用?

一千年?都已经过去,什么都已晚了,现在去说什么怅然若失、追悔莫及,除了惹人发?笑,还有?什么意义?

“仙君玄意高妙, 洞照千古,当真?神仙中人。”周遭奉承声和乐融融, “悟他人所不?能?悟, 知旁人所不?能?知, 明心见性,方是仙圣。”

她静静不?语, 凝立风里,任奉承声飘落在地?上。

惭愧。

她想,这溢美之词句句都很好,只可惜没有?一句衬她。

*

祝灵犀深吸一口气,运起积蓄已久的灵力,轻盈地?翻身,登上峰头?。

峰头?早已没有?那道血衣的身影。

面具遮脸的少年?剑修显然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把握住机会,只不?过是几个呼吸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灵犀没有?着急去追,她向前走?了几步,盘腿坐下恢复灵力。

她并不?是不?明白一步慢步步慢的道理,但爬上碧峡后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强行追上去,也不?过是给申少扬送菜罢了。

“正在看我比试的八方道友,方才我用来抵挡风刀狂浪的五行紫金瓶,学自我们四方盟季颂危仙君,以望舒域特产的紫金矿打造,威力惊人,有?目共睹……”熟悉的声音顺着山崖传来。

祝灵犀才刚恢复了不?到两成的灵力,警觉地?睁开眼。

一只手“啪”一声从崖下伸出,拍在山崖上。

下一瞬,富泱的身影从崖下跃了上来,身侧环绕着五只滴溜溜转的紫金瓶,五行光辉流转相生。

祝灵犀站了起来,没有?立刻动,富泱的状态比她刚上来时好得?多,但并不?比她打坐恢复后的状态好,这人舍弃了速度,这才留了余力。

看见她守在崖边,富泱也微微吃了一惊,转眼笑了起来,“祝道友不?去追小申?堵住我可没什么用。”

祝灵犀本也没打算和富泱在这里一决高下,那等于是直接把头?名拱手让给申少扬。她微微皱眉,“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富泱摊了摊手,很含蓄,“和五域的朋友们分享点好东西。”

祝灵犀眉头?皱得?更深,“比试当前,你还有?心思卖你的紫金矿?”

富泱当然有?心思,“在碧峡这样的天下险关里试验,更能?让五域的道友们看到紫金瓶的威力。”

他一眼看出祝灵犀的想法,摊了摊手,“我本来已经是要被淘汰的人,现在侥幸多比了一轮,本来就是赚了。”

至于输赢,根本无足轻重,还不?如借着周天宝鉴多讲讲紫金矿。

祝灵犀听明白了富泱的意思,但她永远也无法理解,既然不?想要赢,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比试,参加了比试,为什么又不?求赢?

她深深望了富泱一眼,转身朝远方飞去。

富泱在她那一眼里摸了摸鼻子?,总感觉被当成不?求上进的怪人了。

他独自在崖边立了片刻,很快不?在意地?笑了笑,追着祝灵犀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地?向前飞去,嘴上根本没停,“这场比试最后的谜题很让人好奇,宝盒在谁的手里?以阆风之会的难度,对?方不?会是个金丹修士吧?各位道友,这事真?让人头?痛,我的紫金瓶只能?勉强承受金丹修士几百次攻击……”

峰峦之间。

申少扬一路狂奔,灵气运转到极致,连口气也没喘,一头?冲到尽头?,在视线彼端望见一个浑身被玄色斗篷笼罩的神秘人。

从远处望去,身披玄色斗篷的神秘修士身形高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是一座沉默的峰峦。

申少扬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呃,你好?”他遥遥地?打量着戴斗篷的神秘修士,很不?确定地?问,“玄霜就是由你保管吗?”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见装有?玄霜的盒子?,十分不?确定自己?是该现在开打,还是再找别人。

神秘修士的面容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比申少扬还神神秘秘,听到后者的问题也不?说话,只是上下点了点头?,十足冷酷。

申少扬挠了挠头?。

“那我就准备动手了?”他犹然犹疑。

神秘修士声音很低很低。

“动手吧。”他简短地?说,半点不?愿多费口舌。

申少扬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不?急着动手,“你到底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神秘修士默然。

下一瞬,他袖中一条青蛇陡然窜出,朝申少扬猛然击了过去!

“你话太多了。”他声音低沉沙哑。

申少扬“唰”地?拔剑!

“谁说的?”他气得?脸都红了,“我只说了两句。”

就凭这句话,申少扬也要拔剑捍卫自己?的尊严!

神秘修士再没有?说话。

他一言不?发?地?操纵着袖中青蛇,如同握着一把灵活奇诡的软剑,和申少扬交起手来。

铿锵金铁之声中,偶尔有?灵气迸散飞落,击打在周围的木石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苗。

卫朝荣在灵识戒中不?语。

他透过灵识戒的视角,凝望着与申少扬交手的神秘修士,目光凝在那一身玄色斗篷上。

玄色斗篷。

他也有?这么一身玄色斗篷,一样的式样,一样的颜色,甚至连袖口的简单纹路都一模一样。

这个拿着玄霜的修士是曲砚浓亲自挑选出来的,除了她,谁也不?知道斗篷下藏着的究竟是个什么人,也不?知道这个神秘修士性情如何,是否真?如对?申少扬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有?那么片刻恍惚间,卫朝荣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他竟以为那个站在碧峡峰头?沉默不?语的身影是他自己?。

很多年?前,在他跋山涉水,奔赴万里,九死?一生地?穿越天魔峡后,他满身水和血,狼狈不?堪地?独自伫立在碧峡的峰头?,怀着惶恐和期盼,给她寄去一道传讯符。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来见他。

如果她不?愿意见他怎么办?

碧峡峰头?料峭的风将他一身江水都吹冷,他是金丹剑修,体格远胜于旁人,就算是隆冬冰雪天地?里也能?单衣薄衫从容不?改色,可被这一道山风吹过,他竟觉得?有?些冷了。

为了见她,他一腔都是欢喜,每当想到他离她越来越近了,心口里就满是滚烫的热意,像是一汪泉水咕嘟嘟地?冒着泡泡。

直到他站在这里,手中攥着传讯符,山风一吹,满心的滚烫骤然都冷却了。

上一次分别,她答应还会见面,可是再也没有?离开碧峡,他等了又等,等到上清宗的桃花落满地?、夏日绿茵浓,直到秋叶凋零得?不?剩几片,也没等来她。

或许她压根就不?想见到他,他想。

他知道她的心思。

从他们第?一次正经的相遇,她把对?他的兴趣写在目光里,那么明白,谁都能?看透,是心猿意马,也是一时兴起,在她心里,他们的相遇不?过是露水姻缘,兴起而至,兴尽而终,是“玩玩”,也是消遣。

为了让她留得?更久一些,他想尽了办法,用尽了本事,把短暂的朝露变成咕咕的涌泉,拥紧她不?放手。

可上一次分别,她把他推开了。

无论怎么用力相拥,她都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说还会再见,他心里已不?信,可总抱着一线希望。

结果她真?的再也没有?出现。

像是花叶上的露水,在初阳到来之前就消逝,哪怕他再用力也留不?住。

卫朝荣还是想再试一次,或许再试很多次。

他不?知疲倦,也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放弃,若是没能?成功,他就永远在奔赴的路上。

他已经做好了等不?来她的准备,他打算在碧峡峰头?等三天三夜,也许山风该把他衣衫上的水露吹尽了,寒意也该深入骨髓,而他在苦涩里重新转身投入天魔峡,等待下一次合适的时机。

可他根本没等到那个时候。

传讯符燃起后的半刻钟,烟色茫茫里,她像是一道流霞,跨越青山翠岫,极尽全?力地?奔赴而来。

山风带来她鲜丽清疏的身影,还有?她瑰丽神容上抹不?去的惊和喜,在目光相对?的那一刹,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唇边蓦然绽开一点微笑,尽是烂漫的欢喜。

卫朝荣披着玄色斗篷站在峰头?。

他怔怔,于那一刻恍然:露水也会为他停留。

滴落在他掌心里,用力握紧就永不?消逝的露水。

——他又怎能?忍视她再为他人停留?

不?,甚至就连一星半点的相似、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终将难以忍受,所有?的忍耐和克制都在绵长岁月里土崩瓦解,只剩下永恒的妒嫉和不?灭的欲望。

“申少扬,去把那人的斗篷打掉。”

灵识戒里,卫朝荣骤然开口,语气冰冷到极致,“打碎,一片碎片也不?许留。”

*

“拿着宝盒的人是谁?”卫芳衡轻声问曲砚浓,连她也不?知道仙君究竟找了谁。

这些日子?仙君一直待在知妄宫里,谁都没见,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高台上的元婴修士们悄悄挺直了脊背,竖起耳朵。

曲砚浓没有?说话。

哪怕所有?人都期待一个答案,她也无需给出。

卫芳衡有?点失望,看来仙君是要把谜底留到最后一刻再揭开了,“宝盒里真?的有?五月霜吗?如果有?人拿到宝盒成为头?名,真?的要把五月霜给出去吗?”

这一刻高台上没有?人不?喜欢卫芳衡,没有?人不?想知道曲仙君是否真?的打算舍出传说中的五月霜。

千八百年?了,他们谁都没见过三大圣药中的任何一样。

这传说一般的神物,他们不?仅无力谋取,甚至无缘一见,如今却被高高在上的化神仙君随手抛掷,仅仅作为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的奖励,赠予那个有?缘人。

这是何等让人艳羡,又让人愤恚的福缘?

谁也不?敢去怨恨云端之上的仙君——仙君能?有?什么错呢?神物本该被强者占有?,也许对?化神仙君来说,五月霜也不?过是随手丢掷的凡物罢了。

可那三个还没有?结丹的小修士凭什么呢?

他们在阆风之会出够了风头?,这本身不?就已经是报偿了吗?

然而谁都明白,一切的阴暗和愤恚都不?敢在仙君面前出现,无论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在仙君的目光下,只许出现好奇与祝愿。

再多的蝇营狗苟,都要深深藏好。

“确实是五月霜。”曲砚浓说得?平淡,仿佛这本也不?值一提,“从前随手装进了盒子?里,搁在架子?上,不?经意竟放了几百年?,于我也无用,不?如送出去作一次机缘吧。”

卫芳衡有?些疑惑。

作为唯一的大管家,知妄宫对?她是完全?敞开的,每一个架子?都由她整理过,再珍奇的宝物她也亲手赏玩过,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一个样式的宝盒,更没见过五月霜。

她从没炫耀,也没声张过,因此谁也不?知道她在知妄宫竟有?这样让人屏息震撼的荣宠——仙君对?她简直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什么都敞开在她面前。

她也曾为这样无上的信赖与恩典而感激地?战栗,可陪伴地?太久了,她也慢慢地?明白,她并不?特别,只是幸运。

换做与她相似的任何一个清白而懂分寸的女修,假如能?在她与仙君当初相遇的那一天出现在仙君的面前,那么这样毫不?保留的信任也会赐予那个幸运的陌生女修。

因为仙君根本无需防备,也从不?防备。

这高居云上的知妄宫里藏着五域四溟想象不?到的珍奇异宝,倘若她每天向人间扔下一件,那么五域的每一个晨昏都将有?人葬身于不?死?不?休的争夺。

可就是这样凌驾人间的仙宫,在曲砚浓的眼里不?值一文。

拥有?很好,失去也罢,都调动不?起曲砚浓一点情绪。

卫芳衡甚至不?能?确定,假如有?一天她背叛了仙君的信任,趁着仙君离开知妄宫的时候卷走?宝物,被仙君发?现后,是否会让后者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怒火?

也许反而叫曲砚浓升起一点好笑,最多有?一点迷惑,令仙君在漫长而索然的日子?里多了一个乐子?:追捕这个莫名其?妙的逃徒。

卫芳衡也无法知晓,这种无谓又漠然的信任,究竟是道心劫留给曲砚浓的痕迹,还是岁月和地?位自带的馈赠?

越明白这信任的来源,卫芳衡也就越信任这份信任的重量。既然她没有?在知妄宫见过这只宝盒,那么一定是这份宝盒足够特殊。

如此特殊的东西,曲砚浓又怎么会随手赠予几个从前不?识的小修士呢?

曲砚浓望见卫芳衡的迷惑,“你在想什么?”

有?些问题卫芳衡不?能?主动问,但当仙君问起的时候可以说,“我在想,我好像没有?在知妄宫见过这只宝盒。”

曲砚浓在卫芳衡的疑惑里疑惑。

她很少去回忆那些放置在知妄宫里的宝物,反正只要想回忆,什么都能?纤毫毕现,可这次竟然没有?。

她竟想不?起宝盒是放在知妄宫的哪个角落里,又是何年?何月而放,这对?化神修士而言简直匪夷所思——就算隔了一千年?的事,她也只有?不?愿回想,没有?想不?起来的。

关于宝盒唯一也是最后的回忆在知妄宫里,她无心地?拾起,认为它可以做个奖品,于是随意地?丢给戚长羽,不?在意后者听到宝盒中物品的惊愕。

她丢给戚长羽的时候,认为拿它做奖品,还可以引诱不?知潜藏在何处的檀问枢,毕竟后者就算能?苟延残喘活过一千年?,现在也一定只是一道残魂,能?修补魂魄的五月霜对?他而言无异于新生。

总之拿来钓出檀问枢也很好。

——你看,她记得?这样清楚,根本无需打开就知道宝盒里装着一份五月霜,可她为什么偏偏记不?起她是从哪里找出了宝盒,又是何时放过去的?

“仙君?”卫芳衡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曲砚浓真?的想不?明白。

这当然只是一件小事……可她竟然想不?明白!

高台上忽而寂然,没有?什么提示,可人人肃然垂首,噤若寒蝉,怎么也不?敢出声或动弹。

谁也不?知道仙君究竟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沉了脸。

只一瞬,没了风轻云淡、玄意缥缈,没了那明日便将乘风而去再不?复归的淡漠,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天倾地?崩、不?周山倒。

原本他们以为一个高居云端、俯瞰天下的化神修士已足够让人戒慎,可这一刻却不?约而同地?庆幸,幸好她要高居天上,没活在尘世。

不?然,他们这些与她活在同一片青空下的人,每一个朝暮都将活在她的阴影里。

*

风在碧峡山头?猎猎地?刮。

奔流的飞瀑在他们身边轰鸣,光是站在这里就能?让意志不?够坚定的修士感到腿软,就连申少扬和神秘修士也不?愿多看飞瀑那一边,以免受到影响。

这里应该已不?是平缓的弱水苦海,却也远比不?上天魔峡凶险。

他们短暂地?僵持了一会儿?,观察着对?方的气息,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时机,但申少扬很快意识到此刻对?他而言一寸光阴一寸金,祝灵犀和富泱随时都会赶到。

一身血衣的少年?剑修缓缓抬起剑锋,周身气息倏忽一敛。

“得?罪了。”

神秘修士眼瞳微微一缩。

紫电一般的剑光无声无息地?递到他的眼前,在与袖中青蛇相撞的一瞬蓦然炸开,火光顺着他的手臂递到他的面前,比他的法宝更像凶猛的毒蛇。

这只是一瞬的事,快到一个筑基修士根本不?可能?反应,换成任何一个自称天才的人来都一样,这根本不?像是一个筑基修士能?使出来的剑招!

这个来历神秘、根底不?明的少年?剑修,本届阆风之会最大的黑马,第?一次在人前使出了这样远超境界的招数。

如此诡秘、无声无息,又这样的莫测。

原来这才是他的底牌吗?

终于到了他用出底牌的时候,在最后一局。

周天宝鉴前已是一片惊呼,仅仅从法宝简单的画面里便能?看出这一招的莫测,之前的所有?打斗和这一剑比起来,都像是小孩子?的闹剧。

他们讨论着,很难想象出一个筑基修士该如何去出这一招,又如何去接这一剑。

可神秘修士几乎没动。

他也不?需要动。

那袖中青蛇蓦然张开了巨口,狰狞的蛇信一吐,蛇口暴涨得?比磨盘更大,一口吞下了那凶猛的剑光。

璀璨的剑光眨眼湮灭了,一切轻而易举地?回到了出剑前的模样,好似这一剑毫无影响。

不?,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神秘修士的身形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即使有?斗篷遮掩也逃不?过所有?人的眼睛,他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他总共后退了三步,身形便完全?稳住了,蓄势以待。

可这三步已经足够多了,申少扬的剑已再次递到他的面前,逼得?他不?得?不?向后再退、再退,直至雷霆一般的剑锋避无可避,仓促地?抬起手去挡。

可他的袖里青蛇竟然没有?触及到申少扬的剑,他的抵挡落空了。

他警觉而疑惑地?迅速抬起头?——

一道玄黄的虚幻符文,一轮五行虹光,伴着青空曜日,成了碧峡峰头?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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