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承宁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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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比一楼人少了很?多,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座椅旁边,一脸尴尬的林家富。他身旁的长椅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哭得肝肠寸断, 正试图用手去抓林家富的衣角,被他一闪身躲开了。
医生办公室中走出个面容严肃的医生,指着刷了半截绿色油漆的墙面呵斥着:“禁止喧哗, 不认识字啊!”

妇女的哭声立止, 有些畏怯地低着头擦眼泪。

林家富忙带着笑容解释道:“她男人受伤了, 心里头难过,医生,对不起啊,我们会声音小些的。”

医生这才点?点?头满意地走回去。

林仙鹤走过来, 叫了一声“爸”。

林家富诧异看她一眼, 又看看身后跟得, 有点?喘的小黄,“你怎么?来这里了?”

“过来看看”, 林仙鹤说着,追问:“受伤的工人没事吧?”

林家富表情轻松,说:“没大事, 其他人都是轻伤, 消炎、止血就?可以了,只有一个工人受伤比较严重, 可能那个是骨折,医生正在做检查。”

没出人命就?好,林仙鹤也松了口气。

林家富脸上的笑容大了些, 说:“你担心家属揍我啊?放心吧,你爸我平时人缘就?好, 对旷工们也不错,也注重下?井工人的安全性?,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被林家富说中心心事,林仙鹤有些不自在,随手抓起口袋里的手机,在手指上转着玩。说:“安全性?,下?井条件,还是要再加强一些,最好别再出事故。”

林家富点?头称是,但心里头清楚,凭着现在的采煤条件,想要百分百的避免事故发生是不可能,但他会尽全力改善条件,在出现事故后,积极的安抚、补偿。

林仙鹤往四周看了眼,见还有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边,有衣着比较好的,也有一般的,还有带着头盔,身上还沾了煤渣的,有些好奇地朝着这边看着。

林家富忙给她介绍,说那些都是矿上的人,有领导,也有跟伤者关?系比较好的。林仙鹤只在几年前去过矿上一次,对矿上的情况、人事安排都不了解,只是礼貌地跟他们点?点?头,并没有费心去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

很?快,受轻伤的几名工人包扎好,出来了,林家富亲自安排人去带着他们拿药,承诺了这次的医药费他来出,让这些工人们拿完药后就?回家休息,按时来换药什么?的,一人给了一周的带薪休假,又从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那里要过来一个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个红包来,挨个发过去,笑呵呵地说:“一点?营养费,你们在家里好好休息,养好了再来上班。”

受伤的工人们手里握着厚厚的红包,都很?满意,纷纷跟林家富等人道谢离开了。

林仙鹤的目光这才落到那名一直坐着抽泣的中年妇女身上。她的脸上还带着大哭过的痕迹,双眼红肿,皴了的脸上被眼泪一沙,红得泛紫,她一会儿羡慕地看看工人们离开的背影,一会儿又焦急地往病房方向看看。

其中一名矿上领导出声安抚她:“咱们林总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扔下?你男人不管的,你呀,就?安心等着医生的检查结果,将来好好照顾你男人才是正经的。”

大概是看见了林家富给工人们又是放带薪假,又是发红包的举动,妇女的脸色稍缓,但还是不能够安心,又将目光投向林家富,好似想要再一次得到他的保证。

林家富摸摸自己的额头,很?是无奈,他已经跟这名女同志保证过好几次了,承诺他男人的医药费、住院费自己全包,要是身体不能再下?井了,也不会不要他,会给她安排不低于?下?井工资的轻松工作,也会给他们家补偿款,就?差拍着胸脯说以后我养你们了,可中年妇女还是不能够安心,又是哭又是闹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妇女见到钱,可林家富却不能现在就?给她,怎么?也得当事人的检查有了个结果,本人清醒了之?后再说。

另外一名领导也跟着劝:“听说出事了,咱们林总可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本来不用他出面的,可他还是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林总关?心矿上的每一名工人。他要是想赖,自己根本就?不用出面的,他来,就?是来给你们吃定?心丸的!这也就?是在咱们矿上,你出去打听打听,别人家的矿上,有几个能看见老?板的!”

中年妇女眼神有所松动,但很?快,又低下?头去抹眼泪。

受重伤的工人已经脱离危险,也有矿上领导守着,林家富本想带着林仙鹤离开的,可是看着中年妇女的样子,终究不忍心。

他想了想,开口说:“大姐,我林家富一向是说到做到,你要是还不能安心,你看见了吗,这是我女儿,我女儿正直,一向是帮理不帮亲,帮着燕市公安局抓过好多坏人,我当着女儿的面,再跟你保证一次,这次,你男人的腿不管能不能保住,你男人,还有你们家,我肯定?会管到底的,行不行?”

中年妇女转头看向林仙鹤,林仙鹤对她重重地点?了下?头。中年女人神色好转,擦擦眼泪说:“行,我相?信你。”

从医院走出来,林家富对着走在旁边的女儿说:“刚才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她没这么?容易相?信我。”

林仙鹤点?点?头,她知道,林家富不会在受伤的员工身上吝啬钱财的,他这个人,虽然有种种的缺点?,但优点?也同样的多,几年前那次有人去家里闹事之?后,究其原因,错也不在于?他。

林仙鹤不太理解的是,林家富为?什么?一定?要让那个中年妇女相?信他的承诺,在她看来就?是多此一举。

林家富摸摸鼻子,说:“安抚家属嘛,肯定?要让他们心里头有底,这样才能心里头没负担地好好治病。”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妇女的哭闹让他联想到几年前被人找去家里闹事的情形。现在回想,事情闹成那样,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出面,而不是躲出去让别人处理,先将他们的情绪安抚住,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想赖账、推卸责任,跟对方好商好量的,他们那些人也不至于?狮子大开口。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好多问题都是因为?不积极去解决,才越闹越大的。

所以,从那次事情以后,每次矿上工人出事,他都会亲自到场,安抚工人,安抚家属,给予承诺,再没出现过找上家门的事情,自家矿上工人的流失率比其他矿要小很?多。

林仙鹤认真地听着林家富的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忽然觉得,自家父亲的优点?好似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些。

回到别墅时,除了林一鸣外,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里,包括大姑林家凤和大姑父郝建国。

听见车子响,全都出来迎接。

简单的寒暄后,林仙鹤把目光落在大姑父郝建国身上。

林仙鹤跟他不熟,但总是亲戚,自然见过很?多次,上次见他,还是过年期间,共同在餐桌上吃过几次饭。

此时的郝建国跟那时候的相?比,变化很?大,胖了不少,人也白?净了些,头发洗得干干净净,脚上踩的皮鞋也从革的变成了纯皮的。穿衣风格也时髦了许多,原先以黑灰色系为?主?,今天穿的却是白?色胸前印着红色图案的长袖,下?摆扎进腰带里,露出金灿灿的腰带扣,腰带扣上一边系着钥匙扣,一边系着手机套,是如今最流行的打扮,跟林家富、林家贵很?类似。

林仙鹤的目光从他身上掠到跟他隔了两个人坐着的大姑林家凤身上,林家凤还是原来的样子,四十?多岁,就?已经做农村老?太太的打扮了,梳着小髻,上身是自家做的黑布褂子,下?身同色的裤子,脚上是黑色条绒布的偏带鞋。

对比着看,从外貌上来说,林家凤比郝建国大出五六岁的样子,记忆中,郝建国的年龄跟林家富差不多,是比林家凤要大几岁的,现在倒是衬得林家凤像个大姐了。

林家贵嘿嘿笑了两声,自以为?很?幽默地说:“仙鹤在首都待久了,不认识你大姑父了?”

林仙鹤不想和他说话,见到他都觉面目可憎,就?当没听见。

林家贵有些尴尬地自己把场面圆回来:“仙鹤又是坐飞机,又是坐汽车的,估计累了,赶紧回屋里去休息休息。”

郝建国赶紧附和:“是啊,仙鹤,你休息去,不用陪我们,都是自己家人,不讲究那些。”

林仙鹤站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李广妮、高凤英原本正就?在厨房做饭,这会儿又回去厨房继续忙活。

郝建国朝着一边的林家凤语气不善,“你还不跟着去帮忙,没点?眼力价,一天天的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我们老?爷们商量办法事,你也跟着瞎掺和!”

林仙鹤听见这句话扭过头,正看见林家凤乖乖地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去,林家富眉头皱了下?,但很?快就?松开,而林家贵笑呵呵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正准备抽烟,好似没听见郝建国的话似的。

林仙鹤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了两步。

林家富正准备问问林家贵,法事的事情操办得怎么?样了,就?看见女儿走了回来,他正想问她有什么?事儿,林仙鹤便朝着他开口了。

“爸,这是谁家?”

林家富一愣,没明白?林仙鹤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道:“是林家,是咱家,是你家,这有甚好问的?”

林仙鹤扯了下?嘴角,说:“既然是林家,是咱家,咋凭着外人在咱家里耀武扬威,教训咱家人?你和二叔都没听见吗,就?干看着!”

林家富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林仙鹤在气愤什么?。在他看来,这没啥,他们林家,甚至乡下?老?家,女人都像林家凤一般,在家里头没有地位,被老?爷们打骂是常事儿,虽然他自己不这样,但从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他摸摸鼻子,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林家贵却抢先说话了,“仙鹤,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大姑父咋是外人呢,他也没耀武扬威,平时跟你大姑也是这么?说话。”

林仙鹤凌厉的目光看过去,郝建国老?脸涨得通红,一脸被小辈骂了,脸上挂不住的样子,林家贵继续说:“你大姑父跟大姑大半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个小孩子你也不懂,别馋和大人的事儿。”

林仙鹤反唇相?讥:“我是不懂你们大人的事儿,就?看见了你连自己姐姐在受欺负都不知道,更?别说帮着出头了,就?知道跟自己的媳妇、孩子耍横!”

林家贵没想到自己这个亲二叔也被骂了,他抬起手指头指向林仙鹤,向林家富告状,“大哥,你到底管不管她,你看看,她都成什么?样了,今天能骂我和姐夫,明天是不是就?敢动手打我们?”

林家富摸摸鼻子,心说,还真有可能,正想着,就?听见林仙鹤声音传来,“你要是干了惹人动手的事儿,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说着,她双手交叉在一起,修长的手指头攥得“嘎巴”直响,威胁力十?足。

林家贵有些瑟缩地往旁边挪了挪,不敢再帮着郝建国出头。林家富适时打圆场,“你先上去休息休息,等下?叫你下?来吃饭。”

林仙鹤这才提着箱子离开。

等林仙鹤脚步声减远,林家贵才呼了口气,小声跟林家富说:“大哥,你家的女娃娃不能不管了,这都什么?样了,我们这些长辈,她一个都不放在眼里……”

没等林家贵说完,就?被林家富打断了,“好了,仙鹤她自小就?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目光转向郝建国,说:“仙鹤是替她大姑出头,建国,家凤年纪也不小了,眼看就?要娶儿媳妇,当奶奶了,你以后得对她尊重些!”

郝建国连连点?头,保证,“我记住了,以后一定?该。”

林仙鹤不说林家富没觉得如何,这会儿却觉得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郝建国一家都靠着自己生活,就?因为?他是自己的妹夫,啥都不会,每个月却拿到比政府公务员们高了几倍的工作,可是他呢,还对自己妹妹呼来喝去的,跟使唤用人似的,也不想想,盐打哪咸,醋打哪酸。

这么?想着,林家富也觉意兴阑珊,不想理眼前这两个货,自己也找借口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次法事,林家富交给了林家贵全权操办,具体由他和李广妮两人商量着来,他只管掏钱。

第?二天的端午,李广妮去市场上买了应景的粽子。老?家这边,端午节没有吃粽子的习惯,是近些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各地交流越来越频繁,才逐渐被外地同化,粽子也成了节令食品的。

李广妮和高凤英都没学会包粽子的手艺,也就?只能从外面买着吃。

林家凤和郝建国的一儿一女也赶了回来,一家四口这两天吃住都在林家,今天一起过个节,明天到乡下?去参加法事。

林家贵开车带着高凤英还有林家凤,提前去老?家村里的房子,将屋子里面打扫了一遍。虽然已经搬离了老?家,但老?家的房子是林家富有了钱后新盖的,依旧还是村里最豪华、最气派的房子,用了砖瓦、钢筋,李广妮很?喜欢老?家的房子,隔段时间就?带着高凤英回去收拾打扫,老?房子保养得还不错。

村里头有不少人家惦记这套房子,想让他们便宜些卖给自家,可惜李广妮认为?自家老?伴儿埋在村里的坟地,自己将来肯定?是要跟老?头子合葬的,而且坟地边上,也给两个儿子留了位置,这里就?是林家的祖坟了,留着这套房子,将来后辈们过来给上坟,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所以,不管是谁来说,李广妮都没有松口。

至于?一家之?主?林家富,反而考虑得没那么?多,他是不可能回去乡下?住的,林家贵在县城里住管了,也不会回去,偶尔回乡下?上坟,距离也不算太远,又有车,完全可以当天去当天回,这房子留不留的,用处不大。

但同样,这套房子卖了,也卖不了多少钱,所以对他来说,这房子留或者不留,区别不大,既然李广妮坚持要留下?来,那就?留着吧。

一大家子人一起过了个端午节,林仙鹤跟表哥表姐玩不到一块去,幸好林一鸣学校大发慈悲,端午节下?午给放了半天假,而且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林仙鹤这才不至于?太无聊。

姐弟两个闲聊天,林仙鹤给他讲自己在港城的所见所闻。这个小伙子目前为?止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临河市,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选择性?地忽略了林仙鹤话语中说港城不好的地方,发誓说等自己工作赚钱了,也一定?要去一次。

林仙鹤自己觉得不好,这辈子不会再去,但并没有一再跟林一鸣强调,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事物有人觉得好,就?有人觉得不好,没必要把自己的意思强加给别人,别人有眼睛会看,有脑袋会思考。

“那个夏明远有没有再找你的茬?”

林一鸣摇摇头,说:“没有,我们俩现在见面不说话,互不搭理。我觉得他跟家里关?系不太好。有一次晚上,我看见他跟他妈在学校门口吵架来着,吵得挺厉害的。”

林仙鹤听过就?算,并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林仙鹤跟着小黄司机的车回了乡下?,李广妮和林家富、林家贵等人早早就?去了,林一鸣作为?长孙,是必须到场的,今天有些仪式是需要他来做的,专门请了半天假,跟着一起去了。

林仙鹤跟大姑家的表哥表姐属于?不太重要的人物,就?是去凑个热闹,早点?晚点?去都无所谓。

一路上,跟郝家栋、郝家梅也没什么?可说的,沉默着到了乡下?村庄。

法事办得很?热闹,吹吹打打的,林仙鹤的任务就?是给老?爷子修葺一新的坟头上了一炷香,鞠了三个躬,便算是完事了。

马仙姑作为?贵宾,也被李广妮请过来,不需要她做些什么?,纯粹就?是来吃席的。她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屋子里,很?安然地盘腿坐着,专心吃着面前小桌上的花生、瓜子,时不时喝一口茶水。

林仙鹤悄声撩开门帘走进来。

马仙姑转头看过来,好多年不见,她好似没有变化,把脸涂的白?白?的,瞄着眉毛,打着腮红,涂着红嘴唇,人有些胖,嘴角甚至还有两只可爱的小酒窝。

她看见林仙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笑了起来,招手说:“你来了,过来坐。”

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找过来似的。

林仙鹤对她的感观比较复杂,她很?清楚,自己能在李广妮,林家富那里获得那么?好的待遇,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眼前这个人。她走过来,坐到炕沿上,面向这马仙姑。

“马奶奶。”她轻轻叫了一声。

马仙姑答应了一声,说:“几年不见,成大姑娘了,长得真好。”她很?是欣慰地说,“我跟你奶奶时不时见个面,会跟我说说你的事儿,你比我想象中长得还好。”

林仙鹤谦虚了几句,又问了问马仙姑的身体情况,才开口说:“马奶奶,你说的,我是仙鹤转世,会给家里带来好运,是不是真的?”

马仙姑笑了,抓了把瓜子递给林仙鹤,说:“是不是真的重要吗?咱们女人生在这世上,太不容易了。”

林仙鹤接过瓜子,下?意识地磕了起来,她好像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

法事办完,林仙鹤便可以返回燕市了,但临河市到燕市的飞机票紧张得很?,最近两天的票都卖完了,只能买到6月10号的票。林家富趁机提出让她多留两天,说是韩玉良的女儿韩超丽正好在临河市,想带她去跟韩超丽认识认识。

林家富的用意她很?清楚,无非就?是想和韩家做通家之?好,想让她跟家庭条件差不多的女孩子交朋友,以便进入到所谓富贵人家子女的圈子,想让她跟韩超丽学习,也找个非富即贵的未婚夫。

要是以前,林仙鹤挺抗拒这种“拉郎配”的,所以之?前林家富提了几次,她都没答应,可这会儿,她有所松动。

自从下?定?决心要开办影视公司,她也做了很?多准备。她很?清楚,想要从执行命令的员工变成执掌一个公司命运的领导,必须要做出改变,其中一项就?是需要交际,需要拓展人脉。

这是她所不擅长的,但是为?了办好影视公司,让师姐当女主?角,出现在电视荧幕之?上,她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做成。

她答应了林家富的要求。

林家富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林仙鹤竟然答应了。

他细细回想着,觉得自家这个女娃娃从去年开始,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最近,每每都出乎他的意料,他又觉得理所当然,这是姑娘长大了,懂事了,心中欣慰又熨帖,又想给她转钱了。

林仙鹤忽然想到相?机的事情,就?问林家富要。

林家富心说,一个闲置许久的相?机忽然成了香饽饽?想着相?机已经送给王雪珂了,便说:“那个过时了,爸给你钱,再买个新的好了。”

林仙鹤哪儿听得出他是在推脱,说:“去年的新款,怎么?会过时,你有我干嘛还要再费钱去买?”

林家富只好摸着鼻子说:“那个相?机被我送人了。”

林仙鹤觉得林家富的表情有点?奇怪,追问:“送给谁了?”

林家富:“送给一个朋友了,你不认识。爸给你拿钱,你买个新的,到燕市去买,咱们这里的款式没有首都全。”他说着,便急忙忙地话题转移。

林仙鹤盯着他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上午,林家富带着林仙鹤去了临河市。

在林家富的建议下?,林仙鹤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她还是头一次光顾花店,也是头一回给人送花,按照她自己的意思,是想买水果的,又能吃,比鲜花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强多了。

不过钱是林家富出的,林仙鹤便尊重他的意思。

林家富则给韩玉良带了几瓶承宁县本地酒厂产的白?酒,走专供的那种,市面上买不到。

韩家位于?临河市中心,在曾经辉煌一时的百货大楼,现在被改建成玉良商厦的背后。百货大楼这块地盘被韩玉良买了下?来,重新改建成为?现代化的商场,一层是大型超市,二层和三层是衣服、鞋子、箱包等百货。

百货大楼的背后,是一栋四层小楼,原本是百货大楼的集资楼,九十?年代百货大楼生意不景气,改制未成功后,索性?将大楼卖了出去,原有的职工下?岗,自谋生路。韩玉良在购买大楼的时候,承诺会接收一些员工,同时以极为?优厚的条件把集资楼也买了去,全部推倒,建了这栋小楼。

玉良商厦的生意蒸蒸日上,集资楼的地价也随着房地产的逐渐回暖而水涨船高,人们纷纷夸赞韩玉良的眼光和魄力。

光从这两栋物业就?可以看出韩玉良家底不是一般的厚,林家富跟他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韩家内部装修很?气派,正是最近开始流行的中国风,一水的明清家具,古香古色的,屋子里头放着古筝曲,燃着香,桌子上摆着茶盘,墙上挂着书画,多宝阁上摆着古董,要不是屋里头物件堆砌得太满,真会让人以为?是哪个文?化大家的书房。

韩玉良热情地招待他们,林仙鹤上次在燕市钢铁厂跟他见过面,口称“韩伯伯”跟他打了招呼。

韩玉良见她手中抱着的花便笑了,说:“你超丽姐姐听说你要来,高兴坏了,她等会就?下?来,你们一起玩。”

林仙鹤乖乖地应了一声。她现在的角色是即将踏入商界,创办影视公司的准企业负责人,面对成功的商业前辈,理应是尊重的,谦逊的。

林仙鹤还是不喜欢韩玉良,也不希望父亲以他为?偶像,处处跟他学,但是她也想尝试着改变自己的思路,觉得作为?一个很?成功的企业家,他身上该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就?像成龙那首歌中唱到的,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韩玉良的成功自然也有其必然之?处。

她确实抱了向学之?心,奈何耐心地听韩玉良讲话,听了好半天,只听出了韩玉良一直在吹嘘自己,说话恁地夸张,听得林家富这个崇拜者直呼“真的吗”、“你可太厉害了。”之?外,并没听出什么?自己值得学习的地方。

算了,林仙鹤决定?还是不勉强自己了。

此时,韩超丽从楼上走了下?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林仙鹤,热情地迎上来,笑着说:“你就?是林仙鹤吧,可算是见到你了,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你可真高,比模特还高!”

林仙鹤站起来,将怀里头一直抱着的花递送到韩超丽面前,笑着说:“你好,超丽姐,我是林仙鹤,我也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

韩超丽接了花,有些夸张地低头嗅了嗅,笑着说:“好香,谢谢你了,我很?喜欢。”

她这才趁机跟林家富打了招呼,然后自顾自地拉了林仙鹤的手,说:“走,到我房间里去玩。”

林仙鹤回头跟林家富点?了下?头,便跟着韩超丽走了。

经常从林家富那里听到这个名字,自然就?会产生一定?的印象,可见了韩超丽本人,才发现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长得很?漂亮,是很?标准的中国美女,相?貌有些像《庐山恋》里面的张瑜,又长又直又黑的头发披散着,给她增色不少,她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在女子中间算是高的,身材匀称,穿了修身的嫩黄色连衣裙,带着同色的发夹,脸上化着得体的妆容,又漂亮又温柔,因着她的热情,虽然是初次见面,却给人一种两人认识了许久,彼此都很?了解的错觉。

林仙鹤对她的观感还不错。

韩超丽的房间在三楼,面积很?大,100来平米的大开间,像是传说中的公主?房,房间是粉红色的,正中一架带着纱帐的大床,铺着长毛地毯,周围的陈列柜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包包,被灯光一打,愈加璀璨。

林仙鹤看得有些发呆,感觉自己走入了童话世界似的。

韩超丽很?为?自己的房间而骄傲,带着林仙鹤参观了一遍自己的房间,引着她坐在玫粉色的沙发上,说:“我原本打算把我燕市的家也装修成这样,可我对象不同意,说是有损他的形象。”

她对象,也就?是她的未婚夫,虽然也是做生意的,但家中从政,与?韩玉良这种土大款出身的有着天壤之?别。韩玉良一直为?女儿攀上了那样的家庭而骄傲,也让林家富极为?羡慕。

韩超丽对自己的姻缘,对自己的未婚夫也非常满意,跟林仙鹤认识的,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已经提过那位未婚夫好几次了。

“你结婚以后就?长住燕市了吗?”林仙鹤问。

韩超丽脸上露出些娇羞的神色,说:“我现在大多数的时间也是住在燕市的。”

林仙鹤点?点?头,接着问:“你们的婚礼在哪里办呀?”

韩超丽娇羞的表情有些发僵,她跟未婚夫订婚已经半年多了,按照习俗来说,订婚是结婚的前奏,一般半年之?内就?会结婚的,原本在订婚之?时双方也是这么?商量的,可之?后,男方却一直用各种原因推脱,韩超丽明里暗里催促了好几次,催得未婚夫顾凡发了几次脾气,说是家里头有事,现在结婚不合适。

韩超丽只好作罢,别看她在别人面前像是个大小姐似的很?威风,但未婚夫面前乖得像个小绵羊。这段婚姻,本来她就?是高攀的一方,未婚夫又帅家庭条件又好,不知道多少人暗恋他,追求他,自己能被他青睐,简直就?是灰姑娘遇上了白?马王子,诚惶诚恐的,唯恐自己表现不好,对方不再爱她。

再加上父亲韩玉良一直反复叮嘱,让她一定?要拴住对方,和对方家庭联姻,是自家能不能摆脱土大款的身份,跻身到资本阶层的关?键。

她不敢再催促未婚夫,唯恐惹恼了她,结婚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下?去。

“我爸说,想在三亚办,到时候你可要来哦。”

韩超丽笑了笑,将这件事情含糊了过去,林仙鹤倒是没听出什么?异样。

韩超丽又开始打量林仙鹤,两人从楼下?走上来之?时,她就?不住眼地打量,对林仙鹤冲满了好奇。

她的目光没有恶意,林仙鹤大大方方让她瞧。

韩超丽光瞧还不够,她上手捏了捏林仙鹤的手、胳膊,还有腿,感叹着说:“可真结实!仙鹤你知道吗,我以前就?听说过你,说你一直在学武功,说是功夫可好了,后来又听说你去做了私人保镖,对你就?更?好奇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认识你。”

韩超丽的表现并不意外,因为?一些武侠电影电视剧的影响,让老?百姓们对武术、功夫熟悉又陌生,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有电视剧中人物类似的经历,产生好奇心也是很?正常的。

韩超丽便问了自己一直好奇的,关?于?武功,关?于?保镖的事情,林仙鹤一一回答。

听过之?后,韩超丽未免失望,不知道是林仙鹤的讲述太过简单枯燥,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一点?都没有电视剧里面的斑斓多彩,只是一种谋生技能,一项工作。

韩超丽遂不再问,话题转移到林仙鹤刚刚去过的港城,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港城某某商城,某某名品店,某某品牌的新款……

韩超丽更?是失望,怀疑林仙鹤是否真的去了次港城,这次店铺,这些大牌,她怎么?都不知道呢,跟她聊天,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她不由得把目光又落在林仙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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