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唇齿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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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zio走后,钱仲贺坐在病床上,眉目深沉,眸底冰消雪散,隐约涌动着明烈的光点,思绪一直放在ezio说的话上,为什么五年前谈宴跟他提分手,可转身却把他的照片藏在钱夹里,不惜千万里带去意大利?
还是说谈宴根本没有忘记过他,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实则另有隐情?

钱仲贺黑眸如炬,抽丝剥茧地顺着得知的真相一点点探寻真正的谈宴,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谈宴离开的真正原因,以及想到得到谈宴的坦白和坦诚。

原来他们从未忘记过彼此,只是在追寻相伴的道路上迷失方向,如今远飞去南欧大陆的鸥鸟迷途知返,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

钱仲贺思绪沉迷,连谈宴何时回来都没有察觉,等到从床边投来一道剪影,他才慢慢抬眸,逆着白织灯光,望着那道修长玉立的人,长睫轻扇,掩下眸间一片杂然,“小宴。”

谈宴提着陈管家送来的花胶鸡汤,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捏了捏钱仲贺的后颈,低声道:“脖子酸不酸?喝完汤后睡一会儿。”

钱仲贺缓慢摇头,语气不像是兴师问罪,更像是缠绵企求,黑眸如驯鹿般湿润温和,即便是仰视谈宴,眉宇间也无半分失措,淡声道:“钱包夹能不能给我一下?”

谈宴有些诧异,从来没有听过钱仲贺这种要求,自协议结婚开始,双方均不干涉对方朋友圈,也不会触碰私人用品,仿佛已经墨守陈规,这次钱仲贺首次提出,倒是有些出乎谈宴的意料。

不过谈宴并没有犹豫太久,从侧兜内拿出钱包夹,递给钱仲贺,唇含淡笑道:“怎么突然想要我的钱包夹了?要查一查我的银行卡,还是……”

钱包夹刚递到钱仲贺手里,谈宴的脑海电光火石间想起什么,指尖传递的动作一顿,想要收回却来不及,钱仲贺自然地从他手里拽走钱包夹。

谈宴结舌,眸间闪过细微紧张,找补道:“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连现金都没有,还是别看了。”

钱仲贺却把钱包夹放在掌间把玩,状似漫不经心道:“没事,我就看看。这个钱包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像是被用了很久的。”

“嗯,”谈宴的眸光紧紧盯着钱仲贺手上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回应道,“我恋旧,耐用的东西能用很久。”

钱仲贺眸间闪过一丝轻谑,像是想到什么,抬眸望向他:“耐用的东西……有什么特指吗?”

钱仲贺一本正经地说着与他身份不符的话,却满脸无辜地看着谈宴,仿佛无事发生,只有谈宴耳根通红,倔强道:“你的东西,目前还是让我满意的。”

钱仲贺追问:“什么东西?”

谈宴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钱仲贺一秒投降,拉着他的手腕,好笑道:“好好好,我指的是车,不是别的。”

谈宴眉头染上几分红,假意瞪视他一眼,步子到底是没有动。

室内暖气充足,恍若三月逢春,褪去谈宴身上的寒意,手指间的凉意也被钱仲贺抚去,独留温暖。

谈宴的注意力重新放回钱仲贺手里的钱包上:“要不还是把钱包还给我吧。”

钱仲贺眸光流转,顾左右而言他:“胃好像又有点疼……”

谈宴坐在床边,将被温暖的手放在钱仲贺的小腹上,轻轻揉弄,他特意抽时间去中医馆找老中医学习了按摩手法,有时间就给钱仲贺揉揉,效果出奇不错。

“现在感觉怎么样?”谈宴仔细揉捏着,但眸光却一直望着那只钱包,醉翁之意不在酒道,“力道够不够?”

钱仲贺享受着谈宴的照拂,腹部上的手如同一只柔软可爱的猫爪,在肚子上按下猫爪印,如果胸前这只猫师傅能够再专心一点,就更好了。

钱仲贺憋笑道:“够的。”

钱仲贺的腰无赘肉,长臂窄腰,手感极佳,随着吸气呼气,透过薄薄的病号服,还能隐约看到那线条分明的腹肌,满足了谈宴的感受。

这场按摩,无疑是共赢。

钱仲贺的痒痒肉不多,在腰侧,当谈宴的手游弋到腰侧时,钱仲贺偏了偏身体,头侧到一边,忍住喉间憋笑:“好了,这边不疼了。”

谈宴却因为神思都放在钱包上,没有听清钱仲贺的话:“嗯……?胸膛还疼?”

修长细瘦的手顺从地朝上游走,在钱仲贺紧实的肌肉上捏揉,蹙眉问道:“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钱仲贺被捏的呼吸紊乱,心率失常,忍不住擒住他作乱的手腕,眸光宥深,直白道:“小宴,你再这样捏下去,我难免不有反应。”

谈宴手腕一顿,而后羞愧到满脸通红,耳尖更是红到滴血,他想要抽回手,却被钱仲贺抓住,抽不回去,只能任由钱仲贺看透他的羞惭,嗫嚅道:“抱歉。”

钱仲贺用指尖刮了刮谈宴的静脉,顺着腕骨滑到桡动脉,感受最蓬勃跳动的脉搏,把握谈宴的鲜活,低声道:“刚刚ezio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谈宴怔愣道:“说了什么?”

“你在意大利过的第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钱仲贺深眸低垂,眸底参杂着心疼和爱怜,“他因为我可靠,能够被信任,所以他把他知道的你,都告诉了我。”

谈宴的长指蜷缩,喉结滚动,此时的眼皮似有千斤重,重到让他抬不起眸,也看不到钱仲贺眸底的情绪,他闭了闭眸,哑声道:“那个谈宴,应该比你想象的要更糟糕吧。”

钱仲贺声音稳定冷静:“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天边落日将尽,只留一丝余晖照进病房,像是施舍怜悯,一点点残阳也将消失殆尽,无边的天际云层翻涌,像是涌动出经年旧事,在最终时刻的夕阳里,重见天日。

钱仲贺单手翻开钱包夹,视线聚焦于那寸尺之地,照片插位果然如同ezio所说,放着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只是背面朝上,照片末端写着几个小字,是钱仲贺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高霞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

钱仲贺记得很清楚,这张二寸照片大概是张贴于年级光荣榜上的,背侧是他随手誊写的摘抄,当初年级榜每半年更换一次,每次钱仲贺的照片都会在撤榜前被人用刀划走,钱仲贺对此也并不在意,但没想到这张唯一被他写了字的照片,是谈宴取走了。

谈宴的钱夹一般会放在内兜里,最靠近心脏的位置,也就是说,这张照片,几乎零距离地贴近谈宴,跟着他走了五年。

钱仲贺抽出相片,当着谈宴的面,新账旧账一起算:“这张照片,我以为再也不会看到了,却没想到被你拿走了。”

谈宴唇齿晦涩,无法辩解,长睫轻轻颤动,像一只翩跹欲飞的蝴蝶,想要逃出这令人窒息紧张的审视追问。

可他的手腕却被钱仲贺紧紧捏住,不给一丝逃跑机会,钱仲贺慢慢向他靠近,薄唇喷出的气息打在谈宴脸上,缓缓问道:“又为什么会把我的照片随身携带?ezio说你把这张照片还带去了意大利,不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吗?你这算什么意思呢,嗯?”

谈宴如鲠在喉,哑口无言,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被钱仲贺当面拆穿所有的未宣之于口,那段以他的逃跑为结尾落幕的感情,却被钱仲贺发现,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那不告而别的离开算什么,蹉跎五年的时光又算什么?

算钱仲贺的一厢情愿,还是自作自受,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谈宴已经无法直面钱仲贺,他很害怕从钱仲贺那双锐气藏锋,却依旧温柔的眼眸中看到背叛和痛恶,痛恨他的狠心抽离,被当成小丑一般耍的团团转,到头来还和骗了他的人签订契约,妄想苟求三年情谊。

是他不遵守契约,私自动了真情——可这份真情却不是一时起意,而是从始至终,蓄谋已久。

谈宴的手心发凉,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无法呼吸,一种极致的闷意贯穿全身,几乎让他骤然失神。

谈宴极力劝说自己,人应该要感到知足,偷来的半年虚情已经足够了,他不该奢求更多,不属于他的温柔迟早有要收走的那一天,他应该早就准备好了才对……

谈宴有些脱力,如果不是钱仲贺攥着他的手腕,他一定支撑不到现在,他竭力控制着身体发抖,但从喉间蹦出来的话还是颤抖不止:“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可不可以……把照片还给我……”谈宴的眼框发红,咬紧牙关,颤抖道,“我保证……以后再也……”

短短一句话,却被谈宴分割成了数个不完整的音节,他竭力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可由此看来保持的却并不完美,覆于脸上的面具岌岌可危下坠,像是要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再也不会……打扰你……”

谈宴像是悬停在崖边的将死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致他于死地,跌落万丈悬崖,无处生还。只要钱仲贺的凌迟匕首悬起,他便永无翻身之力,沦为阶下囚,等待死刑的宣判。

预料到的暴戾斥责并没有出现,反而洁白的额头传来一道温润的触感,谈宴紧阖的双眸剧烈颤动,不敢置信——

迎来的是钱仲贺的亲吻。

钱仲贺放下一切想当然,用以最温柔的方式,回馈他即将濒死的青鸟。

那道吻如同薄雾般轻柔,却又如暮鼓般厚重。

钱仲贺用指腹轻按那颤动的眼皮,哑声道:“你啊,说不出一句我爱听的话。”

“让我白等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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